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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發表於<<魅麗雜誌十月號>>--心靈成長專欄 


很多年沒有到誠品敦南二樓的咖啡店寫東西,印象中,總停留在很貴但很好吃的總匯三明治與拿鐵,趁著女兒去畢業旅行,小車子送修後揹起電腦搭公車來到誠品敦南,輕快地踏上階梯,一轉身,今天的咖啡店人不多,舉目望去皆空位,這裡的店員打扮乾淨清爽,一件白襯衫,腰間一件很誠品的那種灰色圍裙,看起來很舒服。

 

附屬於台灣最大的書店,座位下果然有很多的插座,供應我們這類想要吹冷氣又需要電腦寫作或遊樂的顧客,三明治跟咖啡一如印象中的美味,嚐到那口咖啡與三明治的當下,因為不變的美味而感到安心。

 

我們常常都在追尋記憶中的味道,食物如此,生活亦然,很多事情越陳越香,也有不少事情在我們的忽略下漸漸遺忘,等到大腦中的記憶體再次啟動時,往往已不知去向,尤有甚者,是啞然地無法辨識這一切到底是在什麼時候遺忘與改變的呢?在這些不知不覺中,我們所遺忘的到底有多少?


我從童年時期就非常不喜歡太陽,可能是我從小就周身皮膚病,從南到北又回到高雄遍訪名醫,最後在家鄉的高雄醫學院找到沈祖杰教授,只望了一眼就斷定我對紫外線過敏,給了我幾條小牙膏尺寸的藥膏竟然就治好了糾纏我多年的皮膚病,從那之後,我大抵也跟日光浴絕緣。

 

然而,我對陽光的厭惡並非因著這麻煩的皮膚病,而是一種莫名的,覺得陽光如此亮眼,我的生命卻這般黯淡的一種根深柢固的排斥,是因為那刺眼的對照讓我感覺到難以接受。而這種難以接受在我罹患憂鬱症那幾年來到了高潮,當時我還每週到輔大臨床心理系上課,其中一堂課正是下午一點半,當我停好車從後門進入準備走到醫學院大樓必經一片亮晃晃的大廣場,不管市區是什麼天氣,輔大的上空總像是被眷顧一樣地晴空萬里,而那湛藍美麗的天空,毫無雲朵遮蔽的太陽,我一望就立即頭痛,當然我自己也很清楚,這生理上的頭痛起因來自於我的心理因素,因為,我是那麼害怕晴朗的天,因為我總相信莫非定律在我身上無一不準。從小到大,所有陰暗之事總會隨著我的喜悅而來,造物者像是在我身上安裝了監視器,一旦我開心了,就必得要狠狠打擊我,提醒我,我是不能開心不能快樂的,所以那一切美麗的、明亮的都與我無關,也不能與我有關。

 

這種恐懼說來好笑,卻如鬼魅般如影隨形,不招也來,揮之不去,於是當我前兩年因故必須搬家時,受限於女兒上學的問題與台北市昂貴的租金考量,我們在大安區的巷弄裡尋著老公寓的一樓。巷弄之中必然陰暗,看屋之時房東燈光全亮,看起來光線還可以,也沒有多想,直到承租了,才發現,這真是一間非常非常適合我的房子,其陰暗程度是某日台電通知白天必須停電修復電路,結果,我們竟然必須在日正當中的時間在家裡點燃蠟燭,否則幾乎伸手不見五指。不採光不通風的房子,鬱鬱悶悶的,直到這時候,我才懷念起陽光、才恍然原來我並不是真的討厭陽光,我所害怕的只是自己的心牢,那長期以來將自己禁錮的不是他人,正是自己。

 

經過這一次租房的慘痛經驗,隨著合約將於年底到期,我跟女兒對於接下來要找的房子有了很明確的目標:採光與通風。我想,以前的我必然無法想像有一天我會想要找一間採光很好的房子,憂鬱症期間曾經住過一間白天完全不必開燈,直到太陽西沉才需要點亮光源,那段日子,我總是忙不迭地拉上窗簾,惟恐臥室裡面過於明亮刺眼,那時的自己哪裡能想到如今的我呢?

 

回頭想想,當時所住的房子豈不是因為即便拉上窗簾也仍然明亮,所以才會如此肆無忌憚地遮蔽陽光?因為不曾真的失去,所以我們才會有恃無恐地虛耗手中所有。

--未完,全文請參閱<<魅麗雜誌十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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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又熙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