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開,妳爸爸又要選立委耶,現在正在召開記者會,妳在哪裡?」是一個在媒體界上班的朋友。
 
「我在車上,要去開會。」她始終還是不習慣告訴別人自己生病的事情,說謊好像比面對外界的關心要來得容易。
 
「拜託,這麼大的事情妳怎麼沒有去?」
 
雲開除了頭痛之外,心也開始痛起來,她早就被藍亭封殺在傅道的事務之外了,凡是有她出頭的機會,就會像枝床頭釘一樣地被敲下去,但是這種事情要怎麼讓外界了解?只是外揚的家醜罷了,於是她也只能揶揄自己說,「妳不知道我一直都是媒體級的嗎?總是看見媒體才知道我爸的事情。」
 
「哈哈哈哈,少鬼扯了,下次出來喝茶。」媒體朋友一點也不相信雲開說的,大家總以為雲開喜歡耍神秘,其實雲開卻是有苦說不出啊。
 
望著車窗外早出的那勾月色,那調皮的雙腳又掛在雲端上盪啊盪的,「不用看我,其實妳早就習慣也都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那個MR. BIG GUY說得對,妳何必一直不肯放過自己呢?」
 
「我是想要放過自己啊,但是為何事情都不放過我?」雲開按著太陽穴為自己辯解著。
 
「是妳要放過妳自己,不是要別人放過妳,妳這輩子都會是傅道的女兒,這是妳永遠的宿命,妳怎麼也逃不掉的,除非妳自己不再去想。」
 
雲開呆呆地望著那勾新月,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機,頭痛跟嘔吐感再次排山倒海而來。
 
                                           
 
「妹啊,是我,有案子要找妳合作。」小堂哥傅大容隔了兩三天後打電話給雲開,他們已經好一陣子都沒有聯絡了,傅大容是個香港的中醫師,許多年前由於雲開到台南為傅道輔選,辛苦作戰兩個月,每天早出晚歸為兄妹倆奠定深厚的感情。
 
雲開的童年幾乎不知道還有傅家的親戚,白色恐怖的年代,只要家裡有人跟政治犯有關,幾乎就是要斷五親的下場,也鮮見有人來探視,雲開童年的經驗正是如此。
 
雲開幼時以為只有陳家的親戚,等到傅道第一次當選立委後,她才知道原來傅家是個龐大的家族,當年視他們如蛇蠍的,現在完全接受傅道是親戚的事實,儘管有些是一表三千哩,單單講述關係也要描述半天,但這就是人生,真真實實的現實人生。
 
傅大容極力邀約的餐敘,推想也知道是為了傅道的選舉,但是基於情誼,雲開仍然赴約了。
 
「妳工作是不是太累了?」傅大容一看見雲開立即關切地問著。
 
「嗯,養家活口不就是這樣嗎?」雲開不以為然地笑笑,現實生活就是要靠她自己去賺錢養小孩,「有誰工作不累的嗎?」
 
傅大容觀察著她的臉色,「不要太過操勞,這樣妳會累垮的。」
 
「好啊,那就不要跟我說要我去幫我爸助選,免得我過度操勞。」雲開順勢就把話給講開了。
 
「妳這樣就把我的話都講完了,還怎麼玩下去啊?」傅大容打趣地說著。
 
「那就別說了,你不是不知道我的難處,他連參選記者會也沒有通知我,你也應該知道他們已經結婚了吧?」雲開淡淡地說著。
 
「他們結不結婚不關我們的事情,我知道藍亭跟妳合不來,但那個究竟是妳的爸爸,難道妳看著他落選都不幫忙嗎?妳自己就是做公關行銷的,妳不幫他,誰幫他?」
 
雲開苦苦地笑了,「問題是他並不覺得需要我幫忙,我何必熱臉貼人家冷屁股?」
 
「這次叔叔有跟三伯父講,說不要找妳幫忙,不想妳受到更大的傷害。」傅大容把自己聽到的話告訴雲開,以為這樣可以使雲開了解傅道的用心,可是雲開卻哈哈大笑了。
 
「我爸爸那個人做事常常心不對口,你怎麼知道他那樣講的用意,不會只是為了希望我都不要參與這次的輔選計畫?」
 
看見傅大容又要為傅道辯解,雲開揚手制止他,「如果真的是不想傷害我,就不應該用這種方式對我,你知道每個人問我選情我都答不出來有多尷尬嗎?我還要為這種事情找理由,以免被外人發現我們父女之間其實很疏遠。」
 
「妳又不是不知道妳爸爸很不會處理這種事情,再怎麼樣也幫他這一次吧。」
 
雲開對於自己要面對這些事情實在感到很厭倦,為什麼需要她不斷去告訴別人自己跟父親間有問題,如果不說明就會變成自己是個不孝女?
 
其實就算被誤會是不孝女有關係嗎?當年是江洋大盜的女兒都可以自在地存活下來,現在需要別人的肯定嗎?「他當選與否其實我都不會有一點好處,但是我也不想他落選,他落選了還能幹嘛?他落選了對我也同樣沒有好處,只是他這種處事態度讓人很難幫忙,」想起藍亭跟她之間的心結,「如果我幫忙了,只會讓你們更難做事,藍亭不喜歡我出頭,難道你不知道嗎?這些事情你們到底要搞多久才會懂?」雲開的頭又開始隱隱地抽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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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又熙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