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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分類:已出版創作品--五芒星的誘惑(圓神出版公司) (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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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五芒星的誘惑」725才會上市,但是金石堂的網路書局首頁已經出現在店長推薦:http://www.kingstone.com.tw/

不過,金石堂一直把我的名字打錯,哈!

早上看到時標題是李昂推薦,五芒星的誘惑;到了晚上已經變成老爸施明德,五芒星的誘惑。

這真是我難以逃避的宿命吧!!不管願不願意都會跟施先生扯上關係。

隨著出書日期的接近,我發現出版的快樂嗎啡早已消褪,其實一個月前就已經失效了,問題不在別人而在我自己身上,為什麼我不能允許自己有一點小小的開心?有一點小小的得意?畢竟李昂阿姨是看完全書才作序,李家同教授是看完全書才答應做推薦人,為何,我不能讓自己有一點點小小的、開心的時刻?

前兩天,我看到陳履安院長為陳宇慧為序的內容,茱莉亞問我,我看完會感觸嗎?

當然,我告訴她,如果我沒有感觸也就不是個正常人了吧?

人是一種群居動物,需要相互扶持,也需要被肯定。

曾經在我生命中佔有重要地位的施先生卻總是吝惜於給我一點肯定,經歷過「月蝕」的風暴,紅衫軍事件的傷害,其實此刻的我早已知道,如同我不再奢望擁有一段美好的婚姻或伴侶,我也已經不再需要也不想要施先生的肯定。

那麼,為什麼出書的快樂嗎啡藥效如此短暫呢?

因為,我可以不需要也不想要施先生的肯定,但是我不能欺騙自己,我仍未能放下心中的痛。

曾經,他對我說過,他與陳嘉君所生的兩個女兒都將繼承他在上流社會所結交的人脈,他如此得意地對我說著,好像我只是一個朋友,並不是出自他的血統之一。

出版月蝕之後,施先生對我下達全面的封殺令,任何人都不得援助我的公司,而這曾經是他把我從高雄找上來台北,希望我幫他打理的公司,所以我把公司收起來,即便慘遭陷害導致一身債務,我也苟延殘喘地活著,並且繼續寫作。

再出書,我想還是有一些風暴會出現,但,我並不是怕,畢竟已經生活在谷底的人,還能再失去更多嗎?

對於「五芒星的誘惑」,我有著期待,而即將伴隨而來的,也許是可預見的一些風風雨雨,我並不是怕,而是痛。

前天我同茱莉亞說,陳宇慧小姐跟我真是對照組,茱莉亞說的確是處在極端的兩邊。

怕,總有一天會平息;但是痛,卻總是要持續一段很長很長的時間。

今天,我告訴自己,也許我應該努力讓自己開心一點,也許725就跑去幾間大書店看看自己新書展示的模樣,畢竟,可以出書不僅是有一點實力,還有更多的運氣,我應該珍惜圓神對我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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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我第一次出書了,但是這次卻有著另一種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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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標題聽起來有點情色意涵,
不過,
很抱歉,
不是情色文章!!

就像我置頂文章所顯示的,
大家都知道我的新書就要在下個月出版了,
這個美好的經驗來自於這段時間與圓神的互動。

我想也許我在人生裡面有著連續而大量的挫折,
但是在寫作上面,
我不能否認我有著美好的運氣,
當然,
我也有過等待出版社審稿的漫長煎熬期,
但是比起許多一生都沒有被發掘的文學高手來說,
我絕對是擁有很好的運氣,
誠如這次我可以在圓神出版「五芒星的誘惑」一樣。

從編輯文玲的細心安排,
事事尊重作者的意見,
努力在協調寫作與出版之間的平衡;
企劃部的幸芳與曉雯努力想要打響這本書,
事先垂詢我對於角色定位的接受與否,
每天我都會知道這本書的進度,
其他編輯也都讀完了,
連排版妹妹排版的時候順便也讀完,
還問文玲會不會拍成連續劇?
甚至也要坐在對面的另一位排版妹妹一起讀,
為了方便一起討論書的內容。

每天傳來的消息讓我心裡有著一點點小小膨脹的榮耀感,
對於寫作的人來說,
最開心的不就是口耳相傳,
互相介紹朋友同事去閱讀嗎?

而我的運氣竟然好到可以擁有這些消息,
讓我可以有一些愉快的日子。

但願「五芒星的誘惑」不會讓圓神失望,
也不會讓我的朋友及對我很重要的一些人失望,
寫作不會就此終止,
這條路還非常漫長,
需要很多人生體驗的濃縮與昇華,
有些體驗來自於自己,
有些來自於對他人的觀察,
有些則是來自無從得知的靈感,
十九年前彭瑞金老師問過我這個題材的靈感,
前幾天幸芳跟曉雯也問了我同樣的問題,
在這個題材上我一直知道自己要表達的重點,
但是為什麼會有這樣的靈感?
我真的不知道,
也無從解釋,
我相信很多從事創作的人都曾有同樣的經驗,
有時候我也很感謝這些天外飛來的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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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書名一波三折的「五芒星的誘惑」要在圓神出版公司出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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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正式接到圓神出版社的通知,
「撥雲見霧」最快八月可以上市,
最晚十月可以出版,
所以就暫時連載到11囉,
剩下的,
如果這些日子您看了覺得有興趣,
歡迎到時候去書店增加一點銷售量,
根據看過的朋友說,
結局是難以臆測的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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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楠回到自己位於高級住宅區面積三十五坪的舒適居家,放下自己的琴走到廚房燒水想煮碗麵,等待水滾的期間,她回到客廳拿起剛才從信箱取回的晚報,「姦殺未遂,恐又出現台北狼魔!」斗大的標題怵目驚心,聯想到下午的黑衣男子跟徐茵茵,心頭一陣慌亂。
 
「我怎麼會聯想起這樣的事情呢?」司馬楠像是丟掉燙手鍋子般地將報紙丟到一旁,撥打徐茵茵的電話卻仍然是關機中,聽見水在真正鍋裡沸騰的聲音,趕忙走進廚房將一包即食麵丟進鍋子,卻錯手讓超過沸點的水飛濺到她露在袖子外面的白皙手臂,「噯!」
 
她按著自己的手臂疼得跳了起來,趕忙打開冰箱拿出燙傷藥膏厚厚地塗上一層,又回去攪拌已經沉入鍋底的麵條,她檢視泛紅一片且灼痛不已的手臂,知道還是會起水泡,對於拉琴的她來說,這雙手一直是她最重要的保護部位,為了不影響演奏,她從小放棄了許多運動項目,今晚卻因為一則可能毫不相關的新聞而讓自己受傷,她無奈地搖搖頭,真的不知道自己這一天到底是怎麼了。
 
撈起鍋裡的麵條,拌入醬料,黑衣男子的話在腦海裡揮之不去,「請妳務必轉達妳的朋友,就是那位揹著大提琴的朋友,請務必轉告她,今晚千萬不要去蘭桂坊,留在家裡就好。」
 
「難道我剛才應該直接去警告茵茵嗎?」司馬楠正猶豫著,桌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司馬?妳找我?」
 
司馬楠聽見徐茵茵的聲音後心中的大石頭才頓時落下,「妳怎麼又不開機?」
 
「忘記了呀,怎麼了嗎?妳的留言聽起來很著急的樣子。」徐茵茵問道。
 
「記得下午我們在咖啡店看到的那個黑衣男子嗎?坐在角落那個?」司馬楠還在思慮著怎麼將事情說清楚,電話那頭的徐茵茵卻笑了起來。
 
「怎麼啦?打這麼急就是要問我記不記得那個人嗎?」她一邊笑著一邊撥弄著大提琴的弦,不斷發出單一而低沉的聲音。
 
司馬楠正經八百地說著,「不是,妳認真點,那個人後來跑到書店去找我。」
 
徐茵茵的笑聲嘎然而止,稍微正視這件事情,「他跟蹤妳嗎?」
 
「我不知道,也許吧,但是他來找我卻是為了妳。」
 
「我?!」徐茵茵停止撥弄琴弦,眼睛張得老大驚訝地問道。
 
司馬楠把過程以及晚報上面的新聞詳細地告訴了她,說罷電話兩頭沉默了半晌,最後徐茵茵乾咳一聲打破僵局,「這兩件事情到底有什麼關聯?妳會不會想太多啦?妳怎麼會這麼認真相信一個陌生人的話?」
 
司馬楠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解釋,因為的確連她自己都不明白為何會把黑衣男子的話擱在心上。
 
「這不像妳的個性,妳是怎麼啦?」徐茵茵關切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會相信他,也許是寧可信其有吧。」司馬楠低聲地說著。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會知道妳的名字不奇怪,但是節目單上沒有我們每個人的照片配名字,除非他上網站去查過了,不然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呢?」
 
「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司馬楠承認地說著。
 
「妳原本打電話來是希望我怎麼做呢?今晚不要去蘭桂坊嗎?」徐茵茵問道。
 
司馬楠沉默了一下,「這件事聽起來實在有點可笑對不對?」
 
徐茵茵笑了笑,「還好啦,不過妳的聯想力真豐富,可以把跟蹤妳的這件事情跟報上的新聞連結在一起。」
 
司馬楠對自己搖搖頭,「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那妳原本在做什麼?」
 
「練琴啊,妳以為我真的不怕丟掉工作啊?」
 
「妳晚上還要去蘭桂坊嗎?」司馬楠還是問了一下。
 
徐茵茵蹭蹭地毯,「不確定,看練琴的情況吧,也許就不去了。」
 
司馬楠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也好,下午這件事情我們就姑且信之吧,也許留在家裡練琴比較好。」
 
「再說吧。」徐茵茵不置可否地回應。
 
掛斷電話後,徐茵茵看著自己的手機,不知道司馬楠到底在想什麼?手機尚未擱回桌上便又響起來電音樂,來電的是原本約她一起要去蘭桂坊的朋友。
 
「茵茵,九點去接妳喔。」王雪芳輕快的聲音從話筒那邊傳來。
 
徐茵茵猶豫了一下,「小雪,我今晚要練琴。」
 
「拜託!妳何時變得這麼認真啊?」王雪芳哈哈大笑地說著。
 
「今天在團裡被老丁罵得狗血淋頭。」徐茵茵一邊抱怨著,心裡卻隱隱然浮起司馬楠的警告。
 
「哎喲,那怎麼辦?大家都約好了呢!妳不來多無趣啊?」王雪芳誘惑著向來意志就不堅定的老友。
 
「我又不像你們一群人都是電腦工程師,可以讓電腦來做事,我今晚沒練琴,明天就再見了,我已經收到老丁的警告了。」徐茵茵一邊把腳伸直了,一邊伸著懶腰。
 
「這樣吧,時間快到了我再打電話問妳,妳現在好好練琴,等會兒見!」說完也不等徐茵茵回應,王雪芳便逕自掛斷電話,她很清楚向來好玩又不甘寂寞的徐茵茵等會兒就會屈服在自己的玩樂主義之中。
 
徐茵茵嘆口氣放下手機回頭去練琴,心裡頭些許惱怒,有點責怪司馬楠幹嘛這樣神經兮兮的,而王雪芳幹嘛又要干擾自己練琴。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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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仁?!」一個細緻的女聲出現在他旁邊。
 
劉敬仁抬起頭,看見是林蘭最好的朋友謝子澐蒼白著一張臉匆匆趕來,「子澐!」他站起身來接受她緊緊的擁抱。
 
「蘭蘭還好嗎?」他一臉疲憊沮喪的狼狽模樣讓謝子澐心裡非常恐懼。
 
劉敬仁放開謝子澐,用手背抹去眼淚,「她傷得很重…..,連我都不認得了。」他異常艱辛地說出這幾句話,「明明說好第三天才會回來的,怎麼會提早回來,還出了這件事情?我們都說好要去日本的呀!」
 
謝子澐握著劉敬仁的手,從他第一天遇見林蘭開始,謝子澐就同時成為他們的好朋友,「帶我進去看蘭蘭吧?」但是她從未看過這麼無助的劉敬仁。
 
劉敬仁猶豫著停滯原地不動。
 
「怎麼了?」謝子澐問道。
 
「蘭蘭連看見我都會尖叫,我想我不能陪妳進去看她。」劉敬仁眼睛瞪著地板艱難地說著,彷彿可以感覺到朋友安慰的眼光。
 
謝子澐不知道一時間應該說些什麼,只是拍拍他的手,「那我進去看她了,你在這裡等我。」
 
劉敬仁點點頭跟到門邊,趁著謝子澐推開門的瞬間抓緊機會看了一眼床上心愛的女人。
 
謝子澐伸手推開病房沉重的大門,走進冰冷寂靜的淺藍色房間,看見病床上的林蘭便驚訝地頓在原地無法前進,終於明白為何剛才鐵漢般的男子會脆弱至此。她慢慢地走向床邊,隨著一步步的接近,心底的疼惜益發地明顯,她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林蘭的手,眼前這個滿臉腫脹,頭上全身裹著紗布的女子就是她的好友嗎?床上的林蘭原本緊閉著眼睛,卻因為這突然的觸摸而張開眼睛,驚慌地將手抽回來緊張地抓著床單。
 
「蘭蘭,是我,子澐。」謝子澐噙著淚水溫柔地說著,慢慢地將手伸向床上受驚的小兔子。
 
床上的林蘭茫然地看著她,好一會兒才像是調整了焦距看見來人是誰,她張開乾裂的嘴唇嘶啞地低呼,眼淚也隨即自眼角滑下,「子澐….」,朝著最要好的朋友伸出瘀青又扎著點滴針頭的雙手。
 
謝子澐咬咬唇眨眨就要流下的眼淚,彎下身子盡量不傷到林蘭地擁抱她,「沒事,蘭蘭,沒事了,我們都在這裡,沒事了。」
 
「我們?」林蘭微微轉動著僵硬的頭部,以為還會在病房裡看見劉敬仁。
 
「敬仁在外面守候著妳,我們都會在這裡…」
 
謝子澐的話還沒有說完,林蘭眼前又看見前一晚其他男人粗暴的動作,她轉開頭緊緊抱著謝子澐大叫,「叫他走!叫他走!我不要看見他!」
 
「他不會進來打擾妳的,妳安心養傷。」謝子澐安撫著說道可以想見門外的劉敬仁多半也聽見了林蘭尖叫的聲音。
 
「子澐,他們是魔鬼…..」林蘭擁抱著好友哭泣著。
 
門外的劉敬仁僵在原地,被蘭蘭隔離的錯覺再次出現,但是除了在這裡守護著她之外,他還能怎麼辦呢?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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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帶芃芃去大葉高島屋吃東西,
順便在童裝部的花車區想要幫迅速長高的她買兩件新褲子,
意外接到林建隆教授的電話,
他向我恭喜表示圓神要幫我出版「撥雲見霧」了,
等下週的工作天裡面應當就會接到圓神的電話,
而且林建隆教授已經跟圓神答應他會在封面擔任推薦人,
這真是突如其來的喜訊,
已經是漫長的等待了,
等的幾乎都要放棄出版,
繼續寫其他的故事了,
卻接到這樣意外的驚喜電話,
好像打破了十多年來的生日魔咒,
今年總算在生日前後發生一件好事了,
在高島屋當下打電話告訴茱莉亞這個好消息,
因為我曾經許諾過只要一有好消息就會第一個通知她,
她在電話那頭驚叫著,
直說明天要從街頭開始放鞭炮放到街尾,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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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藍色的單人病房裏面,沉溺著難耐的寂靜。
 
窗畔下雕像獨坐的劉敬仁對應著床上蒼白似雪的林蘭,她從早上的腦部手術到現在都尚未醒來,劉敬仁注視著仍在沉睡中的未婚妻,忍不住走上前去撫摸她腫脹的臉龐,腦海裡面無法抹去的是檢驗室裡面破爛衣服的象徵意義。
 
他緊緊握住未婚妻的手,不知道自己到底可以承受多少,相對的,身為被害者的蘭蘭又要怎麼面對這一切呢?劉敬仁仰頭眨眨眼睛,不願意自己脆弱的眼淚又這樣湧出眼眶,他一定要堅強地挺住啊!
 
手裡另一隻冰冷的手動了動,劉敬仁低下身子靠近正微微張開眼睛的林蘭,「蘭蘭,妳醒了?」
 
劉敬仁立刻感受到手裡那隻冰冷的手想要掙脫他的掌握,「是我啊,敬仁,我在這裡,妳不要擔心,我會保護妳的!」
 
林蘭搖著頭,出血的眼睛裡面滿是驚慌。
 
「不要緊張,不要緊張,妳的腦部剛開完刀,不要這麼用力的動。」劉敬仁緊握著她的手安慰著她,可是卻讓她頭部搖動得越來越劇烈。
 
「蘭蘭。」劉敬仁慌了手腳不知該怎麼安撫她,只是更加緊緊地握著她的手。
 
林蘭掙扎著終於尖叫出來,「不要碰我!不要碰我!求求你,放過我吧!」
 
林蘭一聲比一聲淒厲的尖叫聲引來了護理站的注意,病房的門倏地大開,身著白袍的醫護人員跑了進來,「你先到外面等!」王醫師推開劉敬仁交代著。
 
劉敬仁像是受傷的兔子一樣退到門口,看著醫護人員正在安撫林蘭,隨著慢慢闔上的房門,他覺得自己也像是被心愛的未婚妻永遠地隔離了,他順著白色的牆壁滑到地面上,摀著自己的臉再也控制不住淚水,他們就要結婚了,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
 
半晌之後,王醫師來到他身邊,彎下身子拍拍他頹唐的肩膀。
 
劉敬仁抹抹臉站起身子來,他不知道自己這樣脆弱要怎麼幫助受到更大傷害的林蘭。
 
「劉先生,我幫林小姐檢查過了,一切都還好。」他頓了頓看看滿臉鬍渣的劉敬仁,「我昨天有跟你說過,林小姐受到太大的刺激,所以目前對男性都會產生極度的焦慮與恐懼,她對你產生的反應並不是針對你個人的,你不用放在心上,但是我再次建議你,最好找個女性朋友來陪伴她會比較好一點,短時間內,她不適宜再受到更多的刺激。」
 
「但是我非常想要陪伴她,她…..受苦的時候….」這句話讓劉敬仁幾近哽咽,「我沒能保護她,我現在只能多陪陪她。」
 
「我知道,我只是建議你多找一位女性朋友來陪伴她可能更好。」王醫師再次停頓一下,「她目前看見你可能都會非常驚慌。」
 
劉敬仁原本英挺的肩膀更加頹虛,眼神空洞地點點頭,「我有打電話告訴林蘭的好友了,也許晚點就會來了。」
 
王醫師點點頭,「我晚一點再來看她。」說罷便轉身領著護士離開。
 
劉敬仁再次滑坐到地板上,從未感覺到自己是這樣沒用,堂堂國立大學的畢業生,沒有遵循正統管道進入經濟競爭的社會而加入了勞心勞力的執法單位,可是他一直甘之如飴,如今,他想著自己的身份,看見躺在床上的未婚妻,自己非但什麼都不能做,甚至還會造成她受傷心靈更大的驚慌,他到底該怎麼辦?他把臉深深地埋進手心裡面,心緒慌亂交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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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決定把正在送出版社審稿的「撥雲見霧」開始在這個部落格上連載,
審稿過程漫長,
結果尚不可知,
寫作是一種喜悅,
在這個等待的過程裏面,
希望可以先讓我的朋友們一起分享這份喜悅,
曾經有一本書叫做「退稿信」,
裡面登載了許多名作家跟著名作品被出版社退稿的紀錄,
那本書其實有點諷刺出版社的有眼無珠以及極端自我的審稿心態,
寫作的人很多,
但可以出版的很少,
有時候我們也心知肚明,
因為知名度或人脈的關係,
很多名作家的作品其實深度不夠,
相對的也會有很多好作品不被採納,
但是,
對於一個寫作的人來說,
回頭審視這件事情,
最重要的是自己滿不滿意自己的作品,
至於能不能被出版社的編審小組看上,
多少還是要有一些天意跟運氣,
我很喜歡「撥雲見霧」的故事,
希望可以跟大家分享。

「撥雲見霧」原本是我在2005年九月份在印刻生活文學誌上發表的一萬字「印記」,
中間延宕一年多之後於2006年年底完成,
正式更名為「撥雲見霧」,
在這個部落格裡面已經先連載「印記」1-7,
因此今天「撥雲見霧」就從8開始,
希望您會喜歡這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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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楠手足無措地注視著李問的背影,『他到底在說什麼?他怎麼會知道茵茵今天晚上想要去蘭桂坊?又怎麼知道茵茵的名字?』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有人想要拿她身後的書才驚醒地緊抱著自己的雙臂低頭快步離開書店。
 
走到外面充滿陽光的人行道上,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依然存在著,司馬楠顫抖著掏出袋子裡面的手機,艱困地按下徐茵茵的手機號碼。
 
關機中。
 
司馬楠繼續撥打著,猜測茵茵是從團練開始就關機一直到現在忘記打開。
 
「怎麼老是忘記開機呢?」司馬楠轉身招來一輛計程車直驅徐茵茵的住所。
 
坐在計程車裡面的司馬楠,手裡緊握著小巧的手機,眼前浮現那名黑衣男子的臉龐,她不明白自己為何會相信陌生人的話,為何要這麼緊張,也許他是有目的而來的?司馬楠下意識地回頭張望著後面的車潮,『會不會其實他是想要知道茵茵住在哪裡?』這個念頭讓她緊張起來,擔心自己會不會正在做一件極端愚蠢的事情?『這樣去找茵茵是正確的嗎?會不會我正在引狼入室?』
 
她猶豫著想要請司機停車,『但是,如果他真的知道一些事情,而茵茵真的有危險呢?』她低下頭再次撥打茵茵的手機,「我是茵茵,大概正在練琴不能接聽電話,有事就留言吧。」
 
在訊號過後,司馬楠留下了口信,「茵茵,我是司馬,聽到簡訊後立刻回電話給我,有非常非常奇怪的事情要告訴妳,跟妳有關的,一定要回電給我。」
 
「小姐,妳還好吧?」計程車司機透過後視鏡看著臉色蒼白的司馬楠問道。
 
司馬楠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對自己的行為充滿矛盾的想法,突然間她開口對司機說道,「對不起,司機先生,我們不去汐止了,麻煩您改走天母。」
 
看著司機一百八十度大迴轉,她情不自禁又回頭看了後面一眼,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預期看見什麼,對方是否開車自己也不知道,這樣回頭探視又有什麼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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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於在12月27日把印記完成了,
總長十二萬字,
正式改名為「撥雲見霧」,
而在這裡節錄的只是其中的頭兩章。

何時可以出版暫時還不知道,
因為正在找出版社,
有一個新笑話是,
有出版社聽見是我的書就表態不願意接受有政治色彩的作家,
甚至連稿子都還沒看,
因為我還沒有寄稿子出去。

我都不知道原來我是屬於有政治色彩的作家!

還有人的反應是因為我的父親是施某人,
所以不便。

我對這個世界的不平在這幾天達到了頂點,
從小因為某人我們受苦,
長大之後,
我們沒有機會跟著享福,
因為我們長大了,
我們已經錯過了那些機會,
我可以安慰自己因為我已經長大,
所以某人再也沒有義務需要照應我們,
但是他的影響卻無所不在。

記得去年八月出版「月蝕」之前,
施先生曾經告訴印刻初總編,
如果印刻堅持要幫我出書,
就不能用到他任何的名聲,
他不願意用到他任何的名字來幫我做宣傳,
因此在我的序裡面,
曾經提到他的名字,
初總編把那三個字替換成三個圈。

他永遠都是那麼自戀,
以為我們總想沾他的光,
他從不知道我其實才怕人家知道我跟他的關係,
因為他做了太多不堪的事情,
對我而言都是壞的印象,
可是他依然自戀為當代大英雄。

即便在斷絕聯絡兩年之後,
我只是安分地希望書寫文字,
卻仍然會遭遇到這樣不公平的待遇,
他一家人依然在陽明山過著奢華的生活,
而我,
只因為得罪了他,
公司收起來,
病了一年,
省吃儉用,
芃所有喜愛的課外活動全都停了,
就算只是想要做個小作家,
都會被他所影響。

這個世界的公平正義到底到哪裡去了?

忽然間發現我給「印記」取的新書名是對的,
撥雲之後見得是霧,
天光依然在另外一個地方,
一個我此刻還無法到達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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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記-7
※ ※ ※

一隻手,右手,手背上帶著紅色的神秘圖案,客廳裡面有一把大提琴無聲地倒在地毯上面,地毯上有著被拖行的痕跡,一路行向乾淨而整齊的臥室。

坐在車子裡面的李問突然震了一下,手臂上面的十字架像是被烙印了一樣炙熱刺痛,他深深地吸一口氣,壓抑住想吐的衝動,他知道那是什麼意思,但是這次為何會有如此緊密的連結?

他轉動方向盤,驅車往剛才咖啡店的方向前進,他知道附近有一間很大的歐式書店,是的,更糟的是他感應得到她的方位,他不明白原因,因為從未是這樣的景況。

李問停下車,走進書店裡面,滿滿聞到的都是出版品的油墨味道,他沿著書架一排排前進著,像是有人指引著他一樣,毫不費力來到一個揹著小提琴的女子身後十公尺處。

他停下腳步,猶豫著該怎麼告訴這個女子,就直接說他的第六感很靈嗎?會有人相信嗎?他一直想要逃離這一切不平凡的遭遇,現在卻要自願上戰場嗎?李問後退兩步,轉身想要離開,但是另一則死亡新聞躍上他的腦海,那是他曾經犯下的錯誤,一輩子都不能彌補的自我懲罰。

他深呼吸著,拉下MP3,四面八方的聲音湧入他的腦海無所遁逃,他轉過身去,對著司馬楠的背影走去。

司馬楠正翻閱著一本德文書籍,突然心頭一陣糾結與暈眩,她倒抽一口涼氣,身子晃了晃,壓了壓自己的胸口,這種糾結….,司馬楠緩緩轉過身,驚訝地看見咖啡店的中年男子就在身後,她忍不住地向後退了一步,後膝蓋碰撞到書櫃,身子失去重心幾乎就要跌坐在書架上,小提琴盒從瘦削肩膀上滑落到手肘。

「小心!」李問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抓住司馬楠。

司馬楠站穩後,李問立刻鬆手,兩個人就這樣沉默相對了幾秒鐘。

『這個人…..,他是跟蹤我嗎?』這不是司馬楠第一次遇到仰慕者,但是這種感覺很奇怪。

李問自然聽見司馬楠的心聲,他也不能怪對方如此驚慌失措,但是為什麼她也跟自己一樣有種似曾相識的錯覺?「請不要管我是怎麼知道的,我只是來告訴妳,請妳務必轉達妳的朋友,」李問小心翼翼地不要說溜嘴,說出她們對話時自然講出來的名字,「就是那位揹著大提琴的朋友,請務必轉達妳的朋友,今晚千萬不要去蘭桂坊,留在家裡就好。」

『他怎麼知道茵茵今天想去蘭桂坊?』司馬楠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記得,務必要轉達妳的朋友,一定要留在家裡,不要外出,或是找人陪她也可以。」李問咬咬牙根再次強調,他不知道他正把自己推向什麼火線上,看著司馬楠質疑的眼神與心裡的恐懼,李問嘆口氣,心裡湧起一片哀傷,「記得,一定要告訴她….那個叫做茵茵的女孩。」

司馬楠腦袋一片混亂,全身起了雞皮疙瘩,覺得自己像被看穿了一樣,她抱緊自己的雙臂,覺得冷,望著李問轉身離開。

一雙冰冷的眼睛同時也在書店的另外一個角落,注視著離去的李問跟杵在原地發抖的司馬楠。

準備再次戴上MP3的李問,腦海裡面最後衝進來的一句話,是許多年前,他親愛的小阿姨用花瓶砸他,碎裂的花瓶劃傷了他的腿,當場血流如注,留下一道深深的疤,還有她發狂似的尖叫,「走開!你這個怪物!滾出我家!我不要養你這個怪物!怪物……..!!」

打開音樂,大大聲地衝擊著他的耳膜,李問走出書店,像是落幕一樣地關閉起自己站立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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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記-6

※ ※ ※

右手背上面銀色的標誌閃耀著冷冽的光芒,狂熱的眼睛注視著晚報上面斗大的標題: 「姦殺未遂,恐又出現台北之狼!」他忍不住滿意地笑了起來。

窗邊高挑瘦削的男子依然是一對冰冷的眼睛,沉默地注視著他狂野的表情,將剩餘的半根煙捻熄在原木辦公桌的琉璃煙灰缸裡面。

「你說他們有能力聯想上次那個案子也是我們幹的嗎?」壯碩男子丟下晚報問道,臉上還是那抹掩不住的笑意,仍然帶著明顯的異國口音,高挺的鼻樑跟略顯棕色的頭髮證明他混血的血統。

窗邊的男子只是整理一下自己的三件式西裝,半晌之後才冷冷地說道,「如果你再繼續這樣胡搞,我相信很快地,他們就會聯想到這些案子都是『你』做的。」

「只有我嗎?」男子哼笑一聲,「我以為你也很樂在其中呢,我在幹她們的時候,我看你站在旁邊也欣賞的挺快樂的吧,我們是雙胞胎,可是怎麼個性差這麼多?」

仔細看起來,窗邊的男子只是髮色烏黑,皮膚不似另一人般白皙,但是輪廓的確是有七八分相似。他並不正面回答這個問題,「我只是警告你,要記得戴手套跟保險套,這才是比較安全的方法,如果你一下子就被逮到,我想這就不好玩了。」他仍然一派冷漠的語氣,好像自己真的完全置身事外。

「你緊張什麼?沒有我的任何檔案,怎麼搜查到我身上?」異國風味的男子肢體放鬆地將雙腳放在兄長完美的原木書桌上面。

他不發一語轉身準備離去。

「去找你的音樂天使啊?」異國男子戲謔的眼神,「那女人值得這麼認真嗎?你送過多少次花了?依我說,只要把她抓來衣服扒光也都是一樣的。」他一邊咬著煙,一邊雙足在桌上搖動著弔兒郎當地說著。

下一刻,他整個人被壓制在駝色的長毛地毯上面,頸子被緊緊地扣住幾乎無法呼吸,他錯愕地瞪大眼睛望著自己的哥哥章若軒,伸手想要扳開他的手指卻徒勞無功。

他只用三根修長的手指便將壯碩的弟弟章若庭扣緊在地上,彷彿忘記了現在掌握在他手中的是他的親弟弟,施力的手指毫不留情,眼神比平日更加冷靜,連聲音也是一逕的冰冷,「這是警告….不許碰她…..」

即便地上的章若庭臉色已經漲紅轉青,他依然不為所動,繼續一派冷漠的語氣,「聽見了嗎?」

章若庭死命地眨眼睛,表示他聽到了,章若軒才鬆開手,站起身來拍拍褲子上面的地毯毛屑,走到窗邊看著外頭的景緻一邊整理著西裝與領帶,悠閒自在的樣子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地離開辦公室。

章若庭躺在地上咳嗽了一會兒才有能力離開地毯站起來,看著兄長離去的房門,門外的秘書送走老闆之後,回頭看見辦公室裡面沉重的椅子倒在地上,一向英挺的小老闆卻頭髮凌亂地站在旁邊,瞥見他暴怒的眼神,秘書趕忙將房門關上。

「操你媽的!竟然為了一個女人這樣對我!那就走著瞧!看我敢不敢動她!」他一掌拍在桌上,震得上頭的文具都移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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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記-5

在醫院待了一個月之後,李問被外婆接走搬到高雄市,他們相信著因為那次的巨變,讓他失去了與外界溝通的能力,他聽不見也無法發聲,決定帶他離開集集,也許給他一個全新的環境會對他的情況有所幫助,況且集集也已經沒有半個親人了。

然而去到高雄並沒有立刻讓情況改善,李問活在像是與外界隔絕的空間裡,外婆和阿姨一直都以為這個可憐的孩子變成了自閉兒,他一樣聽不見也發不了聲音,唯一的聲音是他經常在半夜時做惡夢的尖叫,過了八歲生日之後,他們開始討論著是不是該把他送到啟聰學校去上課。

這天,小阿姨心事重重地回到家,不安地在客廳踱步,一點也不在意李問的存在,他們已經漸漸習慣李問像座雕像似地杵在旁邊。『怎麼辦?我要怎麼跟阿母講呢?』

一直安安靜靜處在自己世界裡面的李問突然被小阿姨的聲音驚醒,他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我…..我聽見了….」

小阿姨聽見他沙啞的聲音也嚇了一大跳,「阿問仔,你,你可以講話啦?!」跑過去蹲在他面前緊抓著手問道,「你可以講話啦?」

李問看著她,「我…我聽見妳的聲音了。」

小阿姨困惑地看著他,「什麼聲音?我沒有講話啊。」

「有,妳說怎麼辦? 我要怎麼跟阿母講呢?」李問重複著他聽見的聲音。

小阿姨搖搖頭,「我沒有講話啊,你是怎麼啦?」小阿姨心虛地站起來,「我去叫阿媽,你坐在這裡別跑,我去告訴阿媽這個好消息。」她邊走邊想著,『這個孩子是怎麼了?他怎麼會說有聽見我在講話?他該不是自閉症好了,現在變成瘋了吧?』

「我沒有瘋,我真的有聽見妳講話的聲音啊。」李問的聲音從小阿姨背後傳來。

小阿姨正要跨過客廳門檻,一隻腳抬在半空中慢慢地轉過臉來,臉色蒼白地好像撞鬼了似的。

「這筆設計費,我們照例會開支票寄給你,最近有沒有很忙,這是另外一個案子。」章其偉將插畫收妥之後,拿出新的企劃案給李問。

李問將注意力轉回他身上,點點頭,「我回去再看吧,何時要?」

「兩週以後。」

李問再次點點頭。

『還是早點走吧,跟他實在沒有話講。』章其偉正要開口,刺耳的手機音樂就響了起來。

『那個人,好憂鬱啊,我不曾見過他,但為什麼會有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呢?』

李問轉過頭來,望了咖啡店遙遠的另一端,那位身著素淨洋裝的女子。

司馬楠全身震了一下,起了雞皮疙瘩,『是時間的巧合還是他灰暗的眼神,他活像是聽見了我的聲音似地轉過頭來看我。』

李問當然知道她心裡的想法,即便隔著這麼遠,他也一樣可以知道每個人心中的秘密,或者該說是被強迫地接收著這些不受歡迎的訊息,其實,不只是她,連他自己也是有著異樣的感覺,這麼多年來是從未有過的感受,很陌生。

「妳怎麼啦?」徐茵茵碰碰司馬楠的手,「司馬,妳的手很冰耶,妳還好吧?」

她點點頭,「我不知道,我覺得那個人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

徐茵茵笑著,「不是吧,這句話好老套,而且一點都不像是會從妳口中講出來的話,比較像是我們晚上去喝酒時那些臭男人跟我們講的話。」

「抱歉,我可沒有跟你們出去鬼混過。」司馬楠試圖將視線從李問的身上收回來。

「我知道啦,妳永遠都在練琴、練琴、練琴,」徐茵茵看見司馬楠要白她一眼,立刻又改口,「我知道,我知道,這就是為什麼我今天被罵到臭頭,可是妳卻可以這麼多年一直維持著首席小提琴手的地位,現在妳可是丁修老先生的超級愛將呢。」

司馬楠搖搖頭,她跟徐茵茵從大學起就是同班同學,她到國外繞了一圈回來,又在同一個交響樂團碰面,「妳就是這麼漫不經心,妳的才華都被妳浪費了,如果妳願意再多花一點精力在練琴上面,首席絕對就是妳的了。」

「首席?當箭靶嗎?妳看看每個月妳收到多少黑函?我還是乖乖坐在首席旁邊就好了。」徐茵茵彷彿忘記了今天剛被指揮痛宰一頓,「晚上我們要去蘭桂坊聚餐,要不要一起去?」

司馬楠搖搖頭,「我又不喝酒,不過我覺得妳今天應該多留點時間練琴,妳聽到丁修的話了。」

「我知道啦,明天再犯錯就不用來了!」徐茵茵吐吐舌頭做了個鬼臉,「妳真是超級掃興的,現在趕快先回家練琴去,晚上就可以出去玩,妳咧?」

「我等一下去買本書。」

「真受不了妳,那一起走嗎?」徐茵茵又翻了一下白眼。

司馬楠點點頭站起來,臨出門前回頭看了一眼李問,發現他仍在注視著自己,心裡面一種細微的牽扯又讓她困惑起來。

「不是吧,大小姐,多的是追妳的人拿著花束等在舞台下面等妳,妳現在卻一直注意那個怪怪的中年人?」徐茵茵取笑著推推同伴的手臂,「要不要去留個電話什麼的?」

司馬楠輕笑了一下,「三八,走吧。」也覺得自己很傻氣,怎麼會對一個陌生人這麼失態?

目送著女子走出咖啡店,坐在對面的章其偉也適時地講完電話,「抱歉,客戶很囉唆。」

「沒關係,那就這樣吧,我今天回去後會先看一下你的案子,如果不能接這個案子,我明天一早會通知你。」李問低沉的聲音說著。

「那就麻煩你啦!」章其偉站起來跟李問握了個手,『不錯,他自己結束了這段談話,免得我遲到又主動結束,顯得太過失禮。』順手拿走了桌上的帳單。

李問點點頭,不等他結帳便率先又戴起了MP3離開咖啡店,走到巷尾的便利商店門口,被晚報斗大的標題吸引住:「姦殺未遂,恐又出現台北之狼!」,他買了一份報紙,坐上自己的車子便先閱讀起來:

「隨著受害者身上僅存的證物,被撕爛的淺紫色絲質襯衫可以推測受害者任職於國內某航空公司,據其指稱,該逞兇者是兩人一組,兩者均佩戴面具,一人只是旁觀,另一名則是佩戴紅色的魔鬼面具,以殘暴的手段….」隨著文字,車裡面又詭異地充滿著七里香的味道,李問不禁全身發冷又想嘔吐起來,他彎下身子強迫自己深呼吸,那個女人大而無神的眼睛,蒼白淤青的臉龐,浸濕鮮血的頭髮跟下體,閃爍的紅色圖案幻燈片似地再次閃過腦海。

他捲起袖子,看見左手臂上的十字架又泛紅起來。

「果然是真的!」他疲倦地靠在方向盤上面,雙手顫抖著無法立刻開車,「真的永遠都無法離我遠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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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記-4

鬧市的大樓地下室,聽見金屬棒不斷敲打桌面的聲音,一個低沉男聲吼著,「茵茵,妳是怎麼回事?老是跟不上拍子!」頗負盛名的交響樂團指揮丁修用力地甩著指揮棒拍打指揮台,指著樂團裡面的大提琴手生氣地吼叫。

被責罵的女孩咬著唇低下頭不發一語,其他人則是假裝閱讀自己的樂譜,或是重複檢查自己手中的樂器,只有丁修氣喘吁吁的呼吸聲,「第幾遍了?為了這個小節,我們浪費多少時間在妳身上了?妳今天沒有帶腦子出來嗎?!今天不練了,妳明天再這樣,就不用再來了!浪費我的時間!」用力將指揮棒甩在地上,轉身離開。

樂團其他人紛紛收拾自己的樂譜跟樂器,免不了有許多人嘮嘮叨叨,也有人覺得撿到半日假期。徐茵茵垂著頭故意慢慢拭去弦上的松香,鬆開弓毛,等到大家都走了,最後才從座位上站起來,一轉身看見首席小提琴手司馬楠笑吟吟地站在門邊。

「哦,妳還在啊?」徐茵茵垂頭喪氣地揹起沉重的大提琴,沮喪地走到門邊。

一身素淨洋裝的司馬楠揹著自己的小提琴靠在門邊,「是啊,不然妳怎麼辦?」

兩個人相偕走到靜謐巷弄裡面的一家咖啡店,店裡面人不多,兩位揹著樂器的女子走進來,許多人抬起頭望了她們一眼,司馬楠掃了一眼店裡的客人,擔任首席小提琴手幾年,她已經很習慣被注視,臉上始終保持著微笑,坐下來之前,她不由自主地注意到咖啡店最遠的角落裡面坐著一位穿著牛仔褲黑色長袖襯衫,看起來超過三十歲,也許接近四十歲的男子。

「妳在看什麼呀?」徐茵茵轉頭順著司馬楠的視線望去。

司馬楠坐下來,輕輕地搖頭,「沒什麼,有種奇怪的感覺。」

徐茵茵再次轉頭看著坐在角落的男人,「好怪喔,很少看到中年人會戴著隨身聽之類的吧?大概是個設計師吧,這種人都比較怪。」她看見男子身邊放著一只設計袋說道,「不管他了,我今天好背喔,丟臉丟死了,當眾被罵成那樣。」

司馬楠沒說什麼,覺得心頭有著一種奇異的糾結感受,痛痛的,原本看著窗外的男子突然回頭與他四目交接,一瞬間司馬楠心律不整的老毛病突然發作起來,她皺皺眉用力吐出一口氣。

兩個人對望數秒,男子面無表情地轉開視線繼續望向窗外。

戴著MP3的李問,調過視線望向窗外,他習慣戴著MP3,時代的進步讓他不用像以前一樣整天只能聽著同樣一張CD,藉著音樂可以讓他盡量不受其他聲音的打擾,那些他一點也不想聽見的聲音。

咖啡店另一端的女子,從她踏進門就吸引了李問的注意,像個發光體似地吸引著他的注意,從二十五歲以後,李問已經對女人失去了興趣,或者應該說,是不敢對女人有興趣,當然,他對男人也同樣沒有興趣。

「嘿!你又來得這麼早了!」章其偉,一家廣告公司的創意總監來到李問的對面座位坐下來,他心裡真正的想法對著李問穿心而來,『真是個怪人,一定要住在鳥不生蛋的地方,又要約在離我公司那麼遠的這裡,每次都那麼早到,顯得我好像總是遲到。』

李問笑笑,拿下耳機,更多吵雜的聲音穿進他的腦海裡,這是從八歲以後就不斷折磨著他的懲罰。

懲罰他躲在桌子底下逃過死神的追捕,懲罰他沒有跟著爸爸媽媽一起走,懲罰他要孤單地留在這個世界上。

當救難人員挖開坍塌的廢墟,一線陽光射進被擠壓的小小三角形書桌下,背著光源的救難人員滿身光暈,剎那間李問無法直視,以為是天使來接他上天堂了。

「小朋友,我們來救你了,不要怕喔。」救難人員撥開石塊看見蜷曲在陰影中的動也不動的小男孩安撫道。

救難人員又說了一遍,伸出手希望李問可以爬出書桌下面,可是李問動也不動。

「小弟弟,你是不是李問?你有沒有哪裡受傷?」救難人員害怕拉扯會傷到孩子,試圖想要鑽進書桌下面,無奈空間太小又鑽不進去。

李問依然是呆呆地看著他,他的世界仍舊一片靜謐。

「我想是驚嚇過度,還是想辦法鑽進去把他抱出來吧。」另外一個救難人員建議著。

救難人員好不容易把他從書桌下面抱出來,左右鄰居一擁而上,全都爭著想要看看李家唯一倖存的孩子。在黑暗中度過數日的李問無法忍受太陽刺眼的光線,拼命眨著眼睛四下張望,已經哭啞的聲音呼喚著爸爸媽媽。

「但是我怎麼聽不見自己的聲音?」小小的李問努力地張開眼睛,試圖從一片亮晃晃的暈眩中看清周圍的人群,那是隔壁的柯爺爺呀,他不是正張大嘴巴對著我說話嗎?我怎麼聽不見?李問驚訝地看著抱著他的救難人員也正對他說話,可是他的世界還是一片靜謐,所有的動作都像是停格了一樣,更像是站在水族箱外面看著活潑的魚群一口一口地呼吸著。

「李問,你每次的設計都這麼強,難怪我們的客戶都堅持要你的作品。」章其偉一邊翻著李問的插畫,一邊誇讚著,但是他心裡的想法仍然不請自來地進入李問的腦海裡,『不過價格也高得嚇人,我實在應該想辦法找個人來試試看,也許A&C會喜歡也說不定。』

李問只是凝視著窗外,臉上仍然只是一抹淡淡的笑容也不回應,每次章其偉看見這樣的笑容,都會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事被抓到一樣的心虛,他不明白為什麼每次面對李問時就會有這種壓力。

但是李問知道,因為從八歲生日之後,他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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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記-3
※ ※ ※

睡夢中傳來許多東西掉落地面的噪音,好像是客廳那些花瓶跟相框吧?「媽咪,不是我弄破的。」仍在做夢的李問喃喃地說著,突然間床墊規律性的上下跳動,將年幼的李問從床上嚇醒,他在自己的房間裡面坐起來,他緊抓著棉被,不知道自己該躲到哪裡去,持續長達兩分鐘的山搖地動,房間裡面架子上所有東西跌落下來,遠處傳來土石崩裂的駭人聲響,他跳下床想跑到隔壁房間去找父母,但是整個房間搖晃得太厲害,讓他寸步難行,他趴在地上想要爬出房間,房門就在他眼前被硬生生擠垮變形,在被崩落的天花板壓到之前,反身躲到書桌下面,不斷地尖聲呼叫著自己的母親,「媽咪!媽咪!」

躲在書桌下面的李問,緊緊地貼著牆壁,他持續地呼喊家人,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房間天花板上落下許多的土石,磚塊,塵煙四飛嗆得他激咳連連,「媽咪,爸爸,你們在哪裡?」,一整片的天花板直接掉落在書桌上,壓得木質書桌一邊的桌腳整個斷裂傾斜,李問尖叫著,他小小的身體被迫隨著變成倒金字塔似的書桌趴到地上,他的聲音很快就被土石淹沒,就像左右鄰居的這一大片的透天厝一樣,許多的房子都在一瞬間變成瓦礫堆,來得及逃出的倉皇與來不及逃出的絕望哀嚎四起。

「這是要怎麼辦啊?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啊?」幾分鐘以後,整個集集鎮的居民,還得以僥倖逃生的全都驚慌失措地注視著自己殘破的家園,如果有家人沒有逃出來的,則是顧不得一切想要從瓦礫堆下面救出自己的家人。

「我們是造孽喔,怎會遇到這種事情?我們是要怎麼向祖宗交代喔?」老台灣人慣性的自我反省在災難現場表露無遺,好像這樣的超級大地震都是他們一手創造出來似的。

老人家垂淚看著自己辛苦一輩子的家產都在一夜之間化為烏有,議論紛紛直到天明,救援隊伍漸漸地開進集集鎮。

救援隊伍分組向所有的受災戶登記狀況,李家的鄰居柯伯才發現一整夜都沒有看見李家的人,「夭壽喔,他們家還有個小兒子才上小學,有沒有人看到阿問仔跟他的家人啊?」

大家搖搖頭,驚駭地注視著像座小山的廢墟,還有人可以從下面存活嗎?

趴在地面上滿臉塵灰的李問慢慢地從黑暗中甦醒,一抬起頭,就用力地撞到已經變形的書桌底部,「唉喲!」他摸摸自己的頭,再摸摸四周,頭上跟左右兩面都是書桌,但是背後跟前面都是尖銳的石頭跟磚塊,滿滿地擠壓著這張倒成三角形的書桌。

「媽咪!媽咪!爸爸!」他驚恐尖叫,一邊用力去推擋住去路與一切光線的石塊,手心跟手臂一下子就尖銳的石塊割傷,他疼痛地哭泣著,還有著無限的驚慌,他不知道的是整張書桌外面的都已被落石淹沒了,三角形的書桌像是一個小小的山頂裸露在瓦礫縫隙中,上面還有兩個樓層的殘敗建物。

李問發現自己什麼都做不了,連一小塊石頭都移不走,在這個僅可迴身的三角小空間裡面放聲大哭,可是卻連這一點哭聲都傳不出去。

李問再次從滿身冷汗中驚醒,發現天空已然魚肚白,他眨眨眼睛,藉著巨幅落地窗外透來的一些光線與書房內未熄的燈光,他確認自己安全地坐在自己的碉堡,他茫然地看著散佈在書桌上的許多插畫,又開始頭痛起來,他下意識地又走進浴室,脫去另一件被汗濕的內衣,再次沖澡,努力地刷洗著自己,那一身的塵煙似乎永遠也洗不掉。

站在熱水中,他摸摸自己左手前臂內側的十字痕跡,他不記得自己在那個全然黑暗的小金字塔裡面待了多久,只記得他努力地想要推出一條出路,他相信媽咪一定會來救自己,但是,他感到飢餓了,口渴了,父母都沒有出現,於是他只能吃地上的塵土,喝自己的尿,甚至到最後連尿也都沒有了,半蹲半躺在那裡等不到自己父母的恐懼,他知道父母不要他了,可是他一直都是個乖孩子啊,父母為何不要他了?

當一絲光線從石頭縫隙外面射進來,李問已經因為高度脫水而意識不清,當救難人員背著光源搬開書桌外面的磚石,低下身要來抱出李問時,他以為他就要上天堂了,因為他看見天使來接他了。

然而,七歲的李問很快就發現,原來迎接他的世界並不是天堂,而是永無止境的煉獄,就像手臂上留下來的痕跡。

※ ※ ※

劉敬仁仍舊是前一夜的裝扮,臉色陰沉地走進檢驗科辦公室,同事們面面相覷,這種尷尬的案件,怎麼安慰呢?

他筆直走到小黑面前,戴著厚重眼鏡的胖子小黑正忙著在打報告,他抬起頭來看見劉敬仁卻一點也不驚訝。

「你來了。」小黑跟他是高中同學,後來各奔前程唸得都是一般大學而非警察學校,最後卻都在刑事警察局相見。

劉敬仁點頭不語。

「想看嗎?」小黑太了解這個老同學。

劉敬仁點點頭,眼中有著感激。

小黑嘆口氣,勉強地把自己肥胖的身軀從卡住的椅子裡面拔出來,林蘭過去就多次幫小黑找出減肥食譜,一直要他健身保持身體健康,想到這些,劉敬仁的眼眶又一陣發熱。

小黑約莫知道彼此都想到同樣的事情,他拍拍同學的肩膀,「幹什麼?還活著不是?好好照顧她,幫助她恢復比較重要,我聽說傷得很重,不過,我看見證物….也知道狀況很差。

小黑領著他走到另外一個樓層的實驗室,遞給他一套衣服跟手套,走到實驗室門口,小黑拉了一下他的手臂,劉敬仁回頭,一臉滄桑,讓小黑頓時將話嚥了回去。

劉敬仁疑問地看著他,小黑吸口氣搖搖頭沉著聲音對他說,「阿仁,你要保持冷靜,你知道證物可以還原大部分的現場狀況。」

怎麼從昨天晚上,大家都一直對他說同樣的話?一直要他保持冷靜?難道他還不夠冷靜嗎?

劉敬仁點點頭轉身走進實驗室。

小黑示意讓其他檢驗人員先行離去,留下一個空間讓他可以陪著劉敬仁面對殘酷的事實。

劉敬仁的心臟像是要衝出胸口地疾奔著,他的雙眼死盯著檢驗桌上那一堆拼命整理好的破爛衣服,蘭蘭最喜歡的紫色制服,西裝外套已經不見,淺紫色的絲質襯衫已經被撕爛,上面沾染了大片的血跡,草汁跟塵土,被扯斷一邊肩帶的淺紫色胸罩,半條破碎的褲襪,只剩下大腿的部分幾條尼龍線還可憐地銜接著膝蓋以下的絲襪,上面同樣沾黏著許多的草汁與泥土,還有已經變深的豬肝色血跡,去年蘭蘭生日時,他送她的GUCCI手錶,之外也再也沒有其他的物件。

劉敬仁雙手顫抖地站在那哩,不忍繼續看下去,卻又無法將視線轉開。

「據目擊者說,當他們發現林蘭的時候,她身上僅有這些衣物,現場蒐證人員回去也沒有發現其他的東西。」

劉敬仁雙手緊握成拳,從這些證物,他當然可以想見心愛的女人,是如何被凌虐,最後是怎樣趴在地上,爬向人群求救,那時的她是多麼絕望跟驚恐?可是自己卻不在身邊!

「是在哪裡發現她的?」半晌之後,劉敬仁開口問道。

「應該是在她們航空公司附近那個公園,」小黑猶豫著,「阿仁,你還好吧?」

劉敬仁沉默不語,最後眼睛看著地面點點頭,低喃著說出類似感謝的話,轉頭離開實驗室,他走向隊長辦公室的樓層,蘭蘭被強暴與哀嚎的種種影像不斷在他眼前晃過,他們怎麼可以這樣傷害他的蘭蘭,她是這麼可人又溫暖的纖細女子,男人粗暴的動作像是直接刺在他身上,這種錐心之痛他再也無法忍耐。

他大步跨進辦公室,阿鬼驚訝地看著他,在他衝進隊長辦公室之前攔住他,「阿仁,你幹嘛?你不是應該在醫院照顧林蘭嗎?她今天不是開刀嗎?」

「動完手術了。」劉敬仁腦海裡面不斷出現林蘭慘不忍睹的臉龐與裹著紗布的虛弱模樣。

「那你更應該要待在醫院陪她,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你的陪伴,你來這幹嘛呢?」阿鬼推著他離開隊長辦公室的門。

「我一定要參與這個案子!」劉敬仁狂怒地抗拒著,所有的同事都停下手來看著他。

「你知道這不合規矩。」阿鬼又拉著他要去茶水間,可是隊長辦公室的門卻同時間打開了。

「你們兩個都進來。」吳隊長繃著一張臉說道,他向來都有鐵面的稱號,搭配185公分的壯碩身材跟一般警察的普通身材截然不同。

阿鬼關上門,站在搭檔的身邊。

「隊長,我知道不合規矩,但是請讓我參與調查,我一定要抓到這個雜碎!」劉敬仁咬牙切齒地說著。

吳隊長沉吟了幾秒鐘,凝視著眼前面目狂亂的男子,劉敬仁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他有著優異的國立大學文憑,捨棄一般工作而來到刑事警察局,無非是有著一股熱血的正義感,但是當事情發生到自己的身上,又會演變成怎樣的情況呢?「你自己都說這是不合規矩的。」

「但是….」

「沒有但是,規矩就是規矩,規矩是為了絕大多數的正確性而制定的。」吳隊長不讓他有其他開口的機會,「你趁機休個長假,好好陪伴未婚妻,這件事我會讓阿鬼去處理。」

「我一定要親手抓到他們!」劉敬仁壓根聽不進去,儘管他知道隊長講的都是正確的。

「阿仁,我一定會讓你知道所有的進度,我們出去吧。」阿鬼抓著他的手想要把他帶出去。

劉敬仁甩開搭檔的手,他掏出自己的手槍放到隊長桌上,「那我辭職!我自己去查!」話說完就轉身想要離開隊長辦公室。

「你瘋了你!」阿鬼連忙從桌上拿回搭檔的配槍,追上前去拉住他。

只聽見吳隊長低沉的聲音從他們背後傳來,「由他去,這種莽漢!只會在這裡發脾氣,有認真想過整件事嗎?你真的很愛妳未婚妻嗎?」

劉敬仁回過頭來,對於隊長的羞辱怒火中燒。

「檢驗室通知過我,你去過了,所以你看過證物了,你發現了什麼?」

劉敬仁沉默不語,雙拳緊握,林蘭被強暴的景象再次浮現眼前。

「阿鬼做過筆錄,你未婚妻說有聽見兇徒講到上次殺死一個女人的事情,我們現在正在連結其他的姦殺案。」

劉敬仁看了阿鬼一眼,他點點頭。

「林蘭的行李箱跟皮包都找不到,萬一是他們拿走了呢?今天的晚報就會登出這則新聞,他們就會知道林蘭沒有死,然後呢?」吳隊長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滿意地看見劉敬仁臉上慢慢露出驚恐的神情,一字一句地說,「你大可以滾出我的辦公室,放下你的配槍滾回去做企業經理人,但是到時候,你不要又哭著回來說你沒有能力保護你的未婚妻!」

劉敬仁沉默地從阿鬼手中拿回自己的配槍,大步走出隊長辦公室頭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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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記-2
※ ※ ※

劉敬仁放在床頭桌上的手機天搖地動地響起來,他反射地醒過來,伸手就去拿手機。

「阿仁,」是他的老搭檔阿鬼,「到台大急診室來….」

「什麼案子?」劉敬仁一邊跳下床找到牛仔褲一邊套上繼續問著。

「阿仁….」阿鬼猶豫的態度讓劉敬仁停下找襯衫的動作。

「怎麼了?是你自己有事嗎?不是有案子嗎?」

「阿仁,是有案子,但是….」天生粗氣的阿鬼異常地反應著。

劉敬仁全身警覺地發起雞皮疙瘩,「到底什麼事情?」

「你要冷靜。」阿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的腦袋迅速地轉動著,他的父母早已過世,自己又是獨生子,根本沒有可以讓他激動的對象,除非是….但不可能,蘭蘭還在執勤,後天才會落地啊。

「是林蘭,她現在在醫院。」阿鬼小心翼翼地說著。

「不可能,你一定看錯了,林蘭還在洛杉磯,後天才會回到台北。」劉敬仁堅持地說著。

「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是真的,是林蘭,你快點來,我派小珊去接你了,她應該已經到了。」阿鬼嘆了口氣。

劉敬仁整個人從腳底開始涼起來,是刑事組接到的案子,那….「林蘭發生什麼事情了?」

「你先來再說吧。」阿鬼迴避地說著。

「告訴我!」

門鈴適時地響起,「告訴我!」

阿鬼透過電話聽到門鈴的聲音,低著聲音安撫他,「小珊到了,你先上車再說吧。」

門鈴持續地響著,迫使劉敬仁不得不掛上手機,隨意套上一件襯衫就去開門,門外嬌小的同事小珊也是不敢正眼看他,「仁哥,車子在樓下等了。」

「林蘭發生什麼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珊低下頭只是趕快伸手幫他將門關上,「我不知道,等一下你問鬼哥。」

劉敬仁看見她的表情心裡整個沉進谷底,隨著她走進電梯,下樓進入小珊的小日產汽車。

車子裡面有著尷尬的沉默,劉敬仁一廂情願地以為林蘭遭遇到的是意外事件,但是明明應該在洛杉磯的她,為何會在台北?亮著警示燈的小日產汽車,五分鐘就抵達了台大醫院急診室門口。

劉敬仁還未進入急診室,阿鬼就從裡面出來攔住他,「阿仁,聽我說。」

「到底發生什麼事情?為什麼林蘭在急診室?為什麼你會知道?」劉敬仁推開阿鬼就要往裡走,「你剛才不告訴我,我自己進去問清楚。」

阿鬼回身拉住他的手臂,緊緊地扣住他結實的上臂,迫使劉敬仁回頭看他,阿鬼的眼裡帶著一層痛楚,「我不敢告訴你,是因為怕你承受不了,所以讓小珊去接你來。」

劉敬仁此刻只想進去看自己的未婚妻,他只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其他都不想再聽,他甩開搭檔的手,轉身就要進去急診室時,阿鬼沉痛的聲音讓他全身的血液為之凍結寸步難移。

「林蘭可能被強暴了,而且兇嫌打她打得很慘,她….意識已經不清楚了,偶爾會說出紅魔鬼,銀魔鬼,還有你的名字。」

劉敬仁腦中一片空白,整個人呆在原地,強暴?他的蘭蘭?巧笑倩兮的林蘭?

阿鬼走到他面前,「阿仁,她傷得很重,她需要你,你要撐住。」

劉敬仁面無表情往前穿過急診室的門,怎麼會這樣? 他特意從今天開始安排了休假等蘭蘭回來,就要一起去日本旅行的,為什麼?

阿鬼跟小珊緊隨在他身後,不敢讓他一個人去面對如此殘酷的景象。

急診室裡面人聲鼎沸,像是另一種版本的果菜集中市場,站在簾子外面,劉敬仁伸出手碰觸隔離簾,卻發現自己的手抖得一點也不聽使喚。

阿鬼跟小珊站在他身後,看著他顫抖的手,不能想像當他看到林蘭時會有什麼反應,他們對望一眼,什麼也不能說,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緊繃而詭譎的沉默。

推開簾子軌道上面的鐵環聲音像是電影的換場,一瞬間將世界隔絕了一般,整個空間只剩下自己的心跳聲,再也沒有別的聲音,眼前只有躺在床上像個瓷娃娃的林蘭,再也沒有別的影像,只是,眼前這個是被白色紗布裹起來的瓷娃娃。

這是他心愛的林蘭嗎?

林蘭張著充血腫脹的眼睛注視著天花板一動也不動,飄逸的長髮粘黏著血塊,頭部被層層的紗布包紮著,仍然沁出血漬,美麗的臉龐淤青腫脹得難以辨認,頸部明顯地留下巨大的手印與淤青,露在被子外面注射點滴的手腕也滿是淤青與傷痕,被子下面的呢?

這真是他心愛的蘭蘭嗎?

他轉頭看見診療台上有一袋破碎的衣物,他知道這是蘭蘭的制服,那麼結實材料被撕裂成這樣,人呢?經得起這樣的摧殘嗎?劉敬仁的手緊緊地抓著簾子,好像沒有這一絲的依靠,自己也會跟著病床上的未婚妻隨風而逝。

他顫抖地走向病床,一步一步,越靠近病床,難以言喻的劇痛用力地刺著他的心,他很想轉身逃離,但是這樣做,蘭蘭怎麼辦呢?

躺在床上的林蘭,因為鎮定劑的關係讓她暫時脫離了現實的折磨,腦海裡面的思緒若隱若現好不真實,她聽見有人推開簾子的刺耳聲音,好像撕裂衣服的聲音,「誰?是誰?不要撕我的衣服,不要!」她想要尖叫,可是喉嚨發不了聲音,她想要逃走,可是身體一點也不聽使喚。

「誰?是誰在靠近我?」林蘭對著自己不停地尖叫,可是她知道自己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全身更是一點氣力也沒有。

劉敬仁走到林蘭的身邊,伸手觸摸她冰冷的手,一直沒有動靜的林蘭卻因為他的碰觸而突然地震動了一下,慌張地想要掙脫。

「不要!不要!救我!」林蘭心裡不停地吶喊著,自己的身體與靈魂像是徹底地分離了,「是誰?是誰?不要碰我,求求你,不要碰我!」

突然間,未婚夫的臉出現在她上方,敬仁緊緊地握住她裸露在被子外面的手,那股溫暖好遙遠,「蘭蘭,是我,我來了。」

林蘭驚慌失措地想要掙脫,她知道是她珍愛的未婚夫,可是這樣的碰觸好可怕,好可怕,她知道這是她想要給予驚喜而提早返國的未婚夫,可是,「不要,不要碰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七里香的香味頓時又瀰漫了整間急診室,「是誰在撕破我的衣服?求求你,不要打我,是誰扯去我的裙子,不!不要!不要!」

「是我,蘭蘭,是我,妳安全了,別怕,是我。」劉敬仁看著她滿身的傷痕,想要緊緊地擁抱她,又不知道應該怎樣不再傷到她。

阿鬼衝出急診室去叫醫師,小珊試圖一起壓住林蘭,卻被劉敬仁斥退,「不要碰她,不要碰她!」

劉敬仁忍不住俯下身子擁抱住林蘭,「小乖乖,我在這裡,妳不要怕,妳已經安全了。」

林蘭發瘋似地掙脫了劉敬仁,整個人摔下床,蜷曲在角落裡面,點滴架跟診療桌也被翻倒在地,「紅魔鬼,紅魔鬼,銀魔鬼,不要碰我!」她沙啞而微弱地吶喊,一刀一刀地割裂著劉敬仁的心,她蹲踞在地上的動作,讓她下體的撕裂傷再次湧出血來,地上一下子就蔓延出一灘紅色的池水。

「蘭蘭,是我。」劉敬仁哽咽地喊著,卻被回來的阿鬼拉住,急診室的醫師護士上前去為她注射鎮定劑,將她放回床上,重新安置醫療設備,「蘭蘭,是我啊。」

阿鬼緊緊地扣住搭檔的手臂,「林蘭受到太大的刺激了,她不是故意的。」

林蘭依然在床上低喃著,「是鬼,是紅魔鬼跟銀魔鬼….」

醫師示意劉敬仁跟其他人一起到外面,劉敬仁抗拒著想要留下來陪伴未婚妻,阿鬼拍拍他的肩膀,「她已經注射鎮定劑了,我們先聽聽醫師怎麼說吧。」

就在劉敬仁要踏出簾子時,他聽見原本低喃的林蘭清楚地說出,「救我,敬仁,救我。」這句話像是一把劍狠狠地刺進他的心,眼淚再也忍不住地落下。

劉敬仁大跨步回頭,卻看見林蘭漸漸地閉上眼睛入睡了。小珊拉拉他的手臂,他抹去眼淚,一起走向在一旁等候的醫師。

「我是王重強醫師,你是她的家人嗎?」看多了悲歡離合的醫師其實不問也知道。

劉敬仁點點頭,眼睛仍然望著簾子裡面再度像個瓷娃娃般動也不動的未婚妻,「她是我未婚妻。」

「她有其他家人在台北嗎?」

劉敬仁搖搖頭,「她的家人都在加拿大,在台灣只有我一個親人。」說出親人這兩個字,讓他心頭沒來由的一陣劇痛。

王醫師沉吟了一下,「如果有要好的女性友人,最好可以請她來陪伴林小姐一下,通常受到這種傷害的受害者,在短期間內對於男性都有著潛意識的抗拒,暫時還是不要讓她有持續的或是更大的刺激會比較好。」

劉敬仁失神地點點頭,回過頭首次注視著王醫師,「她的傷勢…」

「根據之前張刑警詢問林小姐,她應該是遭受到一人以上的性侵害,」他觀察了一下劉敬仁蒼白的神情,「我們已經採集證物,還有待檢驗才會知道結果,但是林小姐的下體的確是遭受到嚴重的傷害,」王醫師再次停頓了一下。

劉敬仁面無表情地開口,「繼續說下去。」

「她的陰道嚴重撕裂受創,內壁多處嚴重擦傷,子宮頸口也受到傷害,背部因為還有一層布擋著,所以只有一些擦傷。」王醫師看了一眼床上的病人,回過頭來繼續注視著她的未婚夫說道,「手腕的瘀傷應該是被人綑綁壓制所造成,頸部因為被強力施壓,所以傷害到聲帶與食道,短期間內應該無法正常進食與發聲,另外她的頭部,我們幫她做過電腦斷層,證實有出現顱內淤血,明天必須要為她安排腦部手術。」

劉敬仁沉默半晌,吞了一口口水,「會有永久性的傷害嗎?」

王醫師猶豫了一下,「要看明天的手術結果,通常這種案例都是在心靈創傷層面很難痊癒,我們建議要安排社工人員及心理醫師跟她聊聊會比較好,」王醫師再度沉吟數秒,「可能你跟她都需要一起去做這樣的諮詢,因為這對你們兩個人來說,都是非常嚴重的傷害,等一下她就會轉入其他病房,等待明天早上腦部手術。」

劉敬仁點點頭,「謝謝你。」

王醫師點點頭,「不要客氣,有問題可以找我,不過你放心,我們會幫林小姐安排妥善的醫療措施。」

劉敬仁點點頭,看著醫護人員將已然沉睡的林蘭推出急診室,趕緊跟上,阿鬼跟小珊則是先進入急診室拿回幾袋證物。

當阿鬼跟小珊來到病房時,劉敬仁正坐在床旁邊的椅子緊握著未婚妻的手,突然間一隻手搭上他的肩膀。

「阿仁,我要回去警局處理這些證物了,你….要保重,林蘭她很需要你。」阿鬼拍拍老兄弟的肩頭。

劉敬仁伸手想要去拿那幾袋證物,阿鬼搖搖頭,「阿仁,你知道規矩的,你現在也在休假,這件事讓我跟小珊來吧,你也累了,先在這裡陪林蘭吧。」

劉敬仁也不多爭辯,右手無力地垂落在身邊點點頭。

同事也不知道應該要在勸慰什麼,他突然又抬起頭,眼眶中滿是淚水,「阿鬼,一定要抓到這些雜碎!」

阿鬼用力地擁抱一下哥兒們,「你放心,我會的,蘭蘭也是我的弟妹。」他拍拍劉敬仁的背,他知道身為刑警卻又不能保護自己所愛的人是多麼的痛苦。

送走同事,劉敬仁跌坐在椅子上,看著床上被傷害到幾乎難以辨識的蘭蘭,「救我,敬仁,救我。」這句話像是一把鋸子無情來回地來折磨著他,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置身事外,他摀住自己的臉,忍不住地痛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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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記-1

八月的暑氣逼得人心煩意亂,遠處微微傳來七里香淡淡的氣味,公園西北角的七里香樹叢後面傳來些許的躁動,夾雜著年輕氣盛的喘息與衣物撕裂聲。

一點星光在七里香樹叢外圍一閃一滅地亮著,黑衣男子無聲地吸著煙,白煙裊裊地順著他的面前散去,一手橫過腰際指尖輕輕掛著銀色面具,青白色的月光襯著面具上美麗的螺旋花紋雕刻,沒有表情的面具,此刻更顯清冷。

伴隨著閃爍的火光,他背後傳來掙扎的騷動,他吐出最後一口白煙,拿出煙灰盒,將仍有半截的香煙捻熄收起來,美麗的銀面具完美地契合著他堅挺的鼻樑,轉過身去,無言地凝視著樹叢下的場景。

戴著紅魔鬼面具的壯碩男子,用巨大的手掌緊緊地掐著地上女子纖細的頸子,姣好的面容蒼白發青,張大嘴巴努力地想要吸進一點點的空氣,上半身的衣服已經撕爛地躺在她誘人的胴體下,下半身則光溜溜地暴露在青色的月光中,雙手被綑綁在背後,雙腿無力地抗拒著想要踢開已經就定位的男人,一條腿上還垂掛著被扯破的絲襪。

紅魔鬼掏出自己的陽具長驅直入她乾澀的身體,女子雙眼翻白,沒有空氣,她抬起身體想要呼喊,沒有空氣,逼人的八月暑氣讓她全身冷顫,眼前擺動的紅色影像漸漸模糊,耳朵轟隆地響著。

銀魔鬼戴上米色的外科手術手套,映襯著全黑的裝束更顯刺眼,落地無聲地走進樹叢,「別掐那麼緊,等一下斷氣了,就沒搞頭了。」銀魔鬼輕輕撥開紅魔鬼的手臂。

空氣霎時間回到女子的肺部,她貪婪地呼吸著,耳膜的噪音稍稍離去,下體的疼痛益發明顯起來,眼前的影像逐漸聚焦,正在強暴自己的男人臉上戴著紅色的面具,雙手直接接觸著她的身體。

銀魔鬼站在女子的頭部上方,似乎無意參與這場遊戲,只是冷冷地說著,「你這樣搞,女人會被你搞死,大家玩什麼?上次你已經玩死一個了。」

女子聞言驚慌失措地踢著雙腿,張開嘴沙啞地想要呼救。

紅魔鬼低哼一聲,用力掌摑女子,她口中的鮮血立時流出嘴角,一隻手又再次扣上她的脖子,「你囉唆什麼?你怕人家聽不到她的聲音嗎?」帶著異國口音的他用力地扣緊女子的雙腿,死命地衝撞著。

女子躺在草地上,空氣又漸漸地離她而去,也因為倒流的鮮血嗆得她幾乎窒息,昏亂中她聽見紅魔鬼一連串的淫聲浪語,一邊忍受著下體劇烈的疼痛,以及背部在粗糙草地上摩擦的難耐,她掙扎著想要呼吸,發現自己像是被定在十字架上面的一塊肉,動彈不得,任人魚肉。

耳膜上巨大的雷鳴聲中,她聽見從上方傳來冷冽的聲音,「你不要射在裡面。」

紅魔鬼低呼一聲,全身顫抖,半晌之後才鬆開手,「這騷貨挺緊的。」隨即像是丟下一袋垃圾一樣地將女子的雙腿推離他的身體,他站起來隨意穿上褲子,「擔心什麼?」他輕蔑地撇撇嘴。

好不容易被鬆開的女子,奢望地想要爬走,卻結實地挨了紅魔鬼一腳正中她纖細的腰部,她倒抽一口涼氣,痛得整個人萎靡在地上。

「操你媽的!想跑?等我玩爽了再說。」他湊上去又要一腳,卻被銀魔鬼制止,「玩夠了就走吧。」

紅魔鬼哼了一聲,「你不玩幹嘛老跟著我?」一邊伸出腳撥弄著女子的大腿,不讓她收起張開的雙腿。

地上的女人低聲地啜泣著,原本在她上方的銀魔鬼來到她旁邊,拿起女子被拋在一旁的絲質內褲塞進她嘴裡,「我不需要在這種地方玩女人。」

紅魔鬼啐了一口口水在地上,「娘們!」

銀魔鬼並不理會他的嘲弄,只是冷冷地看著他又性急地褪下褲子。

紅魔鬼抓起女子的大腿挺進,女子再次感到撕裂般的疼痛,她無力地掙扎著,想要踢開壯碩的男人,卻又被掌摑地幾乎暈厥癱軟在地上,她白皙的雙腿掛在男人的肩頭,一次又一次的衝刺,讓她痛得漸漸地失去知覺,形狀完美的乳房隨著動作而波動著,眼淚從眼眶不斷地流下,不知道是因為下體火燒般的疼痛,還是這種被凌虐的羞愧,眼前的紅影像在不斷的抽送中規律地搖晃著,茫然地希望一切趕快結束。

紅魔鬼像是著魔一樣地持續著粗暴的動作,女子撕裂的下體流出鮮紅的血來,「滑多了。」他的天性也許就像他的面具一樣,看見女子大腿根部斑駮的血跡,他益發地興奮起來,雙手再次抓著女子已經瘀青的脖子,用力地頂著她的最深處,發狂似地想要穿透她的子宮。

嘴上被塞住內褲的女子,鼻子因為哭泣而無法呼吸,她慌亂地又開始想要踢開發狂男人的手,「呃,呃,呃…..」她死命地想要發聲,想要掙脫,卻激怒了已然發狂的男人,他掐著她的脖子用力地撞擊地面,「碰,碰,碰…..」在剛修剪過的草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女子失去了意識,撕裂的下體,劇痛的後腦,是什麼濕濕黏黏的流過頸邊?

「夠了!」銀魔鬼過來推開他,卻被發狂地反擊,他繼續地掐著女子,抓著她已被鮮血浸濕的頭髮繼續用頭撞著草地,一邊仍然在她身體裡面抽送著,隨著最後的顫抖,他終於鬆開了她的頸子,只見她的頭部無力地垂在優美的肩線上方,眼睛大而無神地張著。

黑衣男子銳利的眼睛透過面具冷冷地瞧著。

瞧著紅魔鬼伸手沾染地上的鮮血,一把塗抹在自己的面具上,瘋狂地笑著,未戴手套的右手背上面,奇異地閃爍的一個紅色的神秘圖案。

※ ※ ※

李問頭痛欲裂地自全身冷汗中驚醒,微弱的月光自臥室窗台透入,那個女人大而無神的眼睛,蒼白淤青的臉龐,浸濕鮮血的頭髮跟下體,閃爍的紅色圖案幻燈片似地再次閃過腦海。

已經好一陣子沒有這樣的夢魘了,他壓住自己的太陽穴,密閉的空間裡面,冷氣微微的風聲伴隨著冷汗發顫起來,彷彿可以清楚聞到七里香幽微的香氣。

李問下床走進浴室,脫去汗濕的內衣,打開蓮篷頭,熱氣頓時瀰漫整間浴室。

他站在蓮篷頭下方被熱水沖刷著,讓低溫的身體漸漸平衡過來,他知道自己無法一直負荷同樣的生活跟折磨,他甚至經常無法斷定自己看見的是夢境還是未來,因此他逃離都市的生活,來到北部的山上買下一塊土地建造了屬於自己的碉堡。

七里香的香氣濃烈地飄進浴室,李問毫無選擇餘地呼吸著這不可能的氣味,淡雅的香氣夾纏著甜膩的鮮血味道。

「救我…..。」女子細微而沙啞地呼喊著,全身劇烈的疼痛,暈眩的頭部,下體腫脹滾燙的刺痛,她知道自己正在失血,她必須要離開這裡,她只是想要給未婚夫一個驚喜,女子努力地想要翻過身子站起來,但是稍微的動靜就讓她痛得幾乎要暈過去,「救我….,敬仁…..」

她努力地翻過身子,一點一點地爬出隱密的樹叢,草地上留下拖行及鮮紅的軌跡。

李問痙攣地跌坐在淋浴間的地板上,七里香伴隨著血腥味讓他作嘔欲吐,他顫抖地翻過左手臂,看見前臂內側的十字痕跡顯現了出來,他恐懼地搖頭,為何這些事情不能離他遠去?

為何這些煎熬要這樣逼迫他?難道要至死方休嗎?他的眼光落到左手腕內側那細細淡淡的痕跡,可是他卻連死都不被允許!

扶著冰冷的牆壁走出浴室,他虛弱地換上棉製的運動服,走入面對大台北夜景的書房裡面,坐進舒服的米白色懶人椅中,望著山下點點的燈火,半夜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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