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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發表於皇冠五月號~~

指環

 

也曾燦爛輝煌 

而今生死茫茫

儘管無法找回那時

草之光鮮  花之芬芳

亦不要悲傷

要從中汲取  留存的力量

--花之芬芳,華茲華斯

 

一片秋葉飄過窗前,無聲息落在庭院小魚池子裡波動一番漣漪,他倚坐在厚實的松木書桌上,雙手插在西裝褲袋裡看著窗外,台北市覓得這樣的古老日式建築是他創業一開始的好預兆。

 

而那,也已經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結婚、離婚、創業、得獎。也許人事已非,只是風吹過窗檯的聲音跟老木頭的味道並沒有太大的改變,或者還多了一些歲月的斑駁氣息,像髮上慢慢摻雜的灰白。

 

「老師,我們該出發了。」首席助理設計師敲敲懸掛著「總設計師」銀牌的木門。

 

他從書桌站起身來,深邃的目光掃過桌上的兩個黑色盒子以及壓於其下的一張設計圖,優雅的指尖輕觸著設計圖案的邊緣,像是撫摸著不可見的藝術品。戒指,單純的指環,沒有多餘的造型,從指環來到螺旋紋,來到象徵性的兩個英文名字縮寫及一句極精簡的英文,他嚐試過各種花體的書寫,臉上帶著渴望與忐忑。多久了?逼近五十歲的他,已經多久不曾有過這種年少輕狂般的渴求欲望?

 

五十歲,不知道該說是青壯還是老了?人生的旅途上,幾歲是青壯?又幾歲該是老了?

 

他轉過身拿起西裝外套穿上,將一個黑盒子放進西裝口袋,手裡掂著另一個。

 

「不知道老師今年要發表的到底是什麼,我們的成品都已經送到展場去了,只剩下老師的物件還未到。」

 

「老師的作品展覽字卡上已經寫明是求婚,約莫是戒指之類的東西吧?

 

正當大家七嘴八舌,總設計師的門朝裡頭打開了,他帶著溫文的笑容站在門口,環顧著因為他的出現而同步的靜謐。

 

工作室裡一片狼籍,活像剛打過戰亂,各人的工作檯上置放著各式工具,混搭著突兀的色筆設計圖,兩位設計師跟幾個工作人員,慣常於這樣混亂的工作場所,再細看,每張桌上也都帶著個人不同的凌亂特色。

 

「老師,我們該走了,」首席助理設計師指指手錶,「現場的工作人員回報已經就緒了。」

 

「你把這個帶去,今天你們兩個是主角,要正式跟大家介紹你們了。」他交給首席助理設計師手裡的黑盒子,「我晚點就到。」說完就走過他們身邊,拍拍兩個設計師的肩膀。

 

設計師接過黑盒子,抬頭提醒他,「老師,七點鐘開展。」只見他點點頭繼續往前走出工作室。

 

總設計師前腳一出工作室,後腳黑盒子就迅速被打開,卻讓大家驚愕不已。

 

五個人十隻眼睛盯著黑絨布上單純到不能再單純的銀色指環,首席助理設計師拿起指環讓大家看的更清楚,外向上沒有一點紋路,渾圓簡約又帶著一點隱含的優雅。

 

「這就是老師今年的唯一作品?會不會太簡單了點啊?」工作室裡面最資淺的工作人員還是忍不住訝異的問道。

 

首席助理設計師卻露出笑容,轉過戒指讓其他人看到整枚指環上唯一的花紋內向面上的英文名字縮寫跟一句英文花體,緊繞著內環成圈。

 

「那上面寫的是什麼?」資淺的工作人員真是好奇,努力睜大眼睛看著細小的文字,「那是老師名字的英文縮寫不是?另外一個人是誰?那句話是什麼意思?Glory In The Flower?

 

兩個助理設計師對望而笑,將指環放回盒子裡不做解釋,「你不覺得看著,就很想拿起來戴嗎?這樣就夠了,因為主題是求婚啊!」首席助理設計師將盒子放進口袋裡笑著說道,催促大家上路。

 

她坐在面對街道的桌邊,品嚐著香醇的咖啡,看著店外來去穿梭的人群陷入自己的沉思之中,包包裡的手機震動著,連帶著桌面也有了一些聲音喚回她的注意力,乾淨白皙的手接起了熟悉的音樂,「怎麼了?不是應該在忙著嗎?」她輕聲問道。

 

「妳在中山北路那家星巴克嗎? 電話那頭的他,聲音低沉平穩,聽不出來是否因為開展而喜悅或不安。她知道他早已是成名藝術家,見過陣仗無數,但誰在作品發表前會不緊張呢?也或許是因為他總是一派從容的態度特別吸引著她。

 

「是啊。」

 

「我去接妳吧。」

 

她訝異地瞄了眼手錶,距離開展只剩一小時,「你不是應該在展場裡了嗎?我自己可以過去的,這裡離北美館很近。」

 

電話那頭停頓了一下,「我想見妳。」

 

「怎麼了嗎?」她不解地問著,有點憂慮。

 

「沒什麼,只是想見妳,」他一派安慰的口吻,「好嗎?

 

「當然,你幾時到?」她心裡估計著總有點什麼事吧,開展前這麼重要的時刻卻偏要先見她。

 

「十分鐘之內吧,趕快把妳的咖啡喝完。」他的聲音帶著濃濃的笑意。

 

她很喜歡他講話的聲音,即便只是溫柔的話語也總是飽含著堅毅的自信,有時忙起來只能通電話,好像只是聲音就可以讓她感覺到安心似的,但是人真的可以因為對方的聲音就安心嗎?多久見一次,一天見幾小時才算愛?只要愛而不想擁有的,算是愛嗎?或者是非得擁有的才是愛嗎?

 

前一晚,跟兩三個要好的女友聚餐吃飯,話題好像都縈繞在她身上,她知道大家都很關心,他倆在一起已經將近四年,也各自即將邁進四十與五十歲的大關。並不是她刻意逃避,而是她根本不知道要怎樣才能安心地讓別人,讓另一個人來一起承擔她的壓力。

 

從小,沒有父親的存在,一屋子的女人,她無從學習與男性的相處模式,對她而言,男性友人全都像哥兒們。聰慧若她,卻不知道丈夫不能這樣選。成年後某一天,她那幾乎可稱是素未謀面的父親又離奇般地出現,帶給她和她的家人莫大的困擾,她仍然不明白男人到底是什麼樣的動物?仍然不明白男人到底要怎麼依靠?或壓根不可倚靠?!終於,她選錯了對象,也因為丈夫與父親而承受莫大的經濟壓力,自此一路艱辛蠕行,她不只一次地懷疑過,也許從頭到尾都是自己不夠好、不夠堅強才會無法承接這些重擔,而這些重擔是自己招惹來的,又該叫誰去負責呢?

 

他嗎?他就該是那個應受倒楣的男人嗎?

 

她垂下視線,手上的鈴鐺銀鍊子配套著修長頸部上面的墜子,那是一個鑲了螺旋狀貝殼切面的墜子,她下意識地扯動著頸上的墜子。

 

他很清楚她的狀況,但他的可以理解,不等同於他就應該要承擔她這一生對男性的質疑及家裡的經濟重擔,不是嗎?她又怎知自己值得擁有他呢?會不會,真正同住一屋之後,他終究也會受不了這一切而逃離?為什麼,她就不能只是單純地愛一個人,什麼都不管地愛一個人呢?!

 

「再扯就斷了。」他低沉溫柔的嗓音出現在耳邊,把她嚇了一大跳,「想什麼,這麼入神?這麼討厭這條項鍊,想要扯斷啊?

 

她笑著站起來,拿起宴會包跟手機,發現他的目光正在落地長洋裝外斜垂的腰鍊、薄紗披肩跟長裙下若隱若現的高跟鞋。

 

「妳今天很美。」他看著她泛紅的臉頰,覺得這麼多年來,她還是不習慣他的讚美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他端起她喝完的杯子拿去回收台。

 

她站在門外等候著,她當然一點也不討厭這條項鍊,相反地,她一直都記得當初他做這條項鍊送給自己的時候,說過貝殼的外放螺旋是象徵他給她的祝福,希望她的人生越來越好,她也記得當時聽完那句話之後,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縱情大哭。

 

自此之後,他總是會在送她的任何設計品裡面暗藏著一個同樣意涵的螺旋花紋,或可見或不可見,但總是有著他溫暖的心意緊緊跟隨著她的每一個呼吸。

 

星巴克門外,他牽起她的手,「陪我走一段路,可以嗎?」他低頭瞧瞧她裸露在高跟鞋裡的纖細雙足。

 

她笑著點點頭,「你如果不怕遲到的話,那就得走慢一點。」

 

他緊握著她的手,引領著她走向北美館的方向,沉默著,只是細聽著隨她手部輕輕擺動時,手鍊上鈴鐺撞擊的清脆聲音。

 

走了幾步路後,路旁櫥窗一家接一家都是婚紗店,他伸手摸摸自己的西裝口袋,那個黑盒子還是安穩地待在那裡,像他一樣地沉默著。他知道自己必須要有耐心,雖然已經幾年了,他知道自己還是要再等等。

 

她發現他突然摸了一下口袋的動作,「怎麼了嗎?

 

他轉過頭摸摸她的下巴,笑著搖搖頭,一定要再等等,他告訴自己,他已經不是沒有耐性的年輕小夥子了,他知道自己要什麼,他更知道她不敢要什麼。

 

「為什麼你一定要來接我呢?我答應會去了呀,我不會錯過你的年度大展的。」

 

「今年的主角不是我,是時候把他們正式推上檯面了。」他淡淡地說著,突然地又緊握了一下她骨感的手,「而且,可以這樣走一走,不是很好嗎?看看這些婚紗不也挺美的?妳上次有拍婚紗照嗎?」他就這樣若無其事地問道,好像問的是一件再小不過的事情。

 

她感覺到他的手勁,低頭看了一下他的手指,聽說藝術家都有超乎常人的修長手指,在他身上倒是如此,但也有人說手掌骨感是薄命無福之相,想自己過往的經歷好像也恰恰印證了。她點點頭,算是回答了他的問題。

 

「還在嗎?那些照片?

 

「留在『他』那邊了,」她竟似毫不在意,也許感情既已消失,徒留影像也無意義,「你呢?

 

「妳們女人會有同意不拍婚紗照的嗎?」他笑了笑,「也留在『她』那邊了。」

 

「那我們真是都眼不見為淨了。」她淺笑著,他聞言也是哈哈一笑。

 

一陣風起,差點吹走她身上的薄紗披肩,她拂開被風吹散在臉龐的長髮,他伸手幫她理了理薄紗披肩,北美館就在眼前,他握著她肩膀佇立著,雙眸深深地看著她,為什麼一個女人可以同時那麼可愛又那麼憂鬱?可以如此感性又極度理智呢?每次看見她一人獨坐時,充滿寂寞神情的雙眸,他都想緊緊擁抱住她,告訴她,向她保證她不是孤單一人的,還有他願意一輩子照顧她,但是她卻不是一個可以用言語便可打動的女子。

 

她望著他,滿眼的疑惑,「今天的你,好奇怪,你有什麼話想要跟我說嗎?」穿著高跟鞋幾乎與他齊高,正好瞥見他黑色的襯衫上的銀色領帶有點歪斜,她很喜歡這樣的裝扮,抬起手幫他調整領帶,順著向下撫摸了一下他織有花紋的領帶。

 

他露出滿足的笑容,握住她放在領帶上的手,搖搖頭,「今天我不是主角。」但是他很喜歡她這樣不經意外露的溫柔,他也知道在這個真正的溫柔之外,她總是必須要經常裹覆著堅強的外表來保護她早已殘破不全的心靈。

 

她笑了,感覺到他溫暖的手,不明白他今天為何再三強調他不是主角,她瞅了一眼北美館外巨幅的掛軸,「但是,那上面偏偏就是你的名字呀。」

 

在他眼裡,她總是憂鬱的藍色,有時深點,有時候淺,可是偶爾出現的笑容卻能瞬間融化他的心。要怎樣才能真正讓她相信自己的真心呢?要如何才能讓她在自己面前安然地做自己呢?不用擔心地把負累交給他呢?他笑著看看手錶,轉身看著館外自己大大的名字,「走吧,我們該進去了。」

 

走到北美館大門外,他突然停下腳步,轉頭問她,「妳好像都沒有問過我今年的主題是什麼吧?

 

她有點錯愕,因為他們各自在不同的藝術領域裡面工作,在工作過程中甚少互相干預或過問,「我以為你不喜歡人家問這種問題。」

 

他忍不住再次碰觸她的下巴,「妳知道嗎?對於我,妳什麼問題都可以問。」

 

她震撼地看著他,憋著心裡的問題,『是這樣嗎?

 

看著她慌亂的表情,他知道自己嚇著了她,但是他知道,她是需要被疼也同時需要被嚇的,他需要讓她感受到真正的自己,不管是他還是她。

 

展覽館裡,她主動鬆開他的手讓對方去應酬現場的來賓,自己則悠閒地欣賞每一件作品,來到主舞台旁,赫然發現今年不同於以往地把他的創作用一塊精緻的黑絲絨布蓋了起來,整個玻璃展示櫃都隱藏著。

 

眾人簇擁下,他走上了幾呎見方的小舞台,她轉開身走向人群的後方,站在一根羅馬廊柱的旁邊,這是她習慣的位置,習慣於觀察別人,習慣於隱匿自己,看著深愛的男人正神色自若地介紹完兩位設計師。

 

他緩著聲,知道這一刻終究要來臨。台下,上百位賓客裡卻見她不著,他知道她又不知道躲到哪個角落去了。「今年,雖然是以我名開展,但其實是要正式介紹我的學生讓大家認識,而我自己只準備了一件作品。」他走近自己的作品展示檯默默地掀開了黑色絲絨布,露出裡面極度簡約的銀色婚戒。

 

她再度震撼地看著舞台布幕上方的投影畫面,那枚難以置信的簡約銀戒以及優美的字卡主題求婚。她幾乎就要轉身逃跑了,『不,不行!』她的心裡幾乎是尖叫著。

 

他慢慢地掃過台下許多訝異的目光,「我知道,這是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作品,我總是知道大家喜歡什麼,每年,我都創作許多大家喜愛的作品。但是今年,我想要做一件我自己真正喜愛的作品。」他的目光環顧著賓客繼續說道,「然而,因為銀的特質,因為我的工作室習慣手工鑄造,於是最簡約的一圈精緻渾圓的指環也成為最困難的作品。大家都喜歡以鑽戒定情,我卻更希望自己可以有機會用這枚指環套在我深愛的女子手上。」

 

隨著他表白似的講演,台下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她想要逃走,但是心底有個聲音叫她要留下,想起他今日種種怪異,而四年來對他的了解,她知道他不會當著公眾逼婚,心底的那個聲音再度叫她留下。

 

「鑽石恆久不變,黃金永不褪色,但是你我都知道婚姻的本質並非如此,或者,愛情的本質並非如此。婚姻跟愛情都會因為時間而消磨、而改變,也許變好、也許惡化,就像銀的本質一樣,每個人戴著它都有不同的反應,有些人會越戴越亮,有些人因為不善保養而氧化、而醜陋,唯一不變的是只要經過清理與呵護,妳手上的銀就會再度恢復原狀,甚至多了歲月的痕跡與回憶而更顯珍貴。」

 

台下一片靜謐,「這許多年來與銀這樣東西的相處讓我有了如此的體認,我不能期待永恆不變的愛情,但是我卻願意期待大家能夠為自己所愛而付出、而保護,因此我向大家獻上我今年唯一的作品。」他伸手再次介紹展示櫃裡面的簡約指環。

 

台下響起如雷的掌聲,她默默地退出展覽館,摀著雙唇唯恐哭出聲音來,直退到館外草坪上的椅子才無力虛脫地坐下,再也忍不住地落下淚來,好像從小因為缺乏父愛,不知道如何與男人相處以及第一段婚姻挫敗而來的種種自責全都潰堤。

 

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她被一雙溫暖的手臂緊緊地擁入懷中,「對不起,我害妳哭了。」

 

她在男人的懷抱中搖著頭,抽噎著,「對不起,我沒能在裡面陪你。」

 

他順著她的長髮,「傻瓜,我不需要妳在裡面陪我應酬,」他停了一下,「我在戒指的內圍裡面刻上了『Glory In The Flower』,」他可以感覺到懷裡的女子明顯地緊繃起來,「我知道這是妳最喜歡的詩,『花之芬芳』,那也代表了我的心意。」

 

她勉強抬起已經紅腫的雙眼,隱約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麼,「但是,我不知道我準備好了沒有。」

 

他拿起自己的手帕拭去她臉上的淚水,有時候看見她對感情如此恐懼,對她自己如此沒有自信,讓他不免對造成她如此的父親等人感到憤怒,握住她冰冷的手,「試試看,好嗎?

 

她咬著嘴唇沉默著。

 

「我知道妳一直在意許多事情,我知道妳渴望也恐懼許多事情,但是我也希望妳知道,我不是妳前夫,也不是妳那長期失蹤的父親,最重要的是,妳必須知道,這些都不是妳的錯。」她錯愕地抬起眼睛望著他,淚水再次滴落在他的手上,讓他好生心疼,他很清楚這些話對她是多麼刺痛,他再度拭去她的淚珠。「我也經歷過不愉快的婚姻,我也孤獨地度過很漫長的日子,但是從第一次見面,我就知道妳是我要的那個女子。然而,我也了解我必須要等待,等妳願意接納我,等妳再次因為我而對男人建立信任感,等妳明白不是每個人都像妳的前夫或是遺棄妳的父親,等妳明白過往的一切是環境造成,而不是妳的錯,因為從來沒有人讓妳真的了解愛。」他凝視著她滿含淚水的雙眸說道,「即便這是漫長的等待,可是我知道是值得的,因為我知道我所贏得的,將是最珍貴的禮物。」

 

與其說是不相信他,或許是更不相信自己吧?她爭辯著說道,「你怎麼知道我就是值得你愛的那個人呢?我只是個一無是處

 

他修長的手指輕柔地壓住她的雙唇,「一個可以擁有美好文字創作的人,怎麼會是一無是處的人?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現在要求的是請妳相信我,因為我一直都知道的,好嗎?

 

她再次咬緊嘴唇,渴望跟恐懼在她的心裡拉扯著,無數次睡在他懷裡的夜晚,她衷心期待永遠不要天明,如此,她便可以安心地擁有他;每每,也在這樣的期待中她警告自己的貪婪,因為這不是她所能要求的幸福。

 

他從口袋裡面拿出黑色的小盒子,「我今年就只做了這套作品,」打開盒子儼然就是剛才她在投影鏡頭上看到的銀指環,他從盒子裡取出那圈指環,「因為我一直認為該是適當的時候,讓我們一同前進了。」

 

她傻愣愣望著他拿在手上的指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這樣的運氣跟福氣。

 

他輕輕嘆了口氣,「『也曾燦爛輝煌,而今生死茫茫,儘管無法找回那時,草之光鮮花之芬芳,亦不要悲傷,要從中汲取留存的力量。』我不知道我能領著妳走到多遠的地方,但是我只能請求妳相信我,好嗎?讓我有機會帶我倆走到屬於我們幸福的位置。」

 

她模糊著雙眼,顫抖地伸手握住那枚刻有「花之芬芳」的戒指,緊緊地擁抱住對方,「謝謝你。」

 

他毫不猶豫地擁著她,聞著從她髮上、耳際傳來的香氣,「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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